两人来到二楼,趴在栏杆上,郑湘转头笑道:“因为金月像鸭蛋黄啊,银月看起来就不像吃的。”姜榕突然想起文质彬彬的陆观,他对月会吟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然而自己在湘湘眼里或许只配说金月像鸭蛋黄。他横跨一步从后面将郑湘紧紧抱在怀中,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句话:“你看银月像不像我那把刀,将刀尖在东陂池中洗净,然后挂到天上。”话音里仿佛带着一丝锋锐的杀气。郑湘回想那把刀,觉得果然很像,点头,又明知故问:“那是谁挂的?”姜榕见郑湘认同自己的观点,心中大悦,笑容中满是豪情:“当然是我挂的!”郑湘闻言亦笑,笑完她道:“明日早上想吃咸鸭蛋。”她的脑海中突然滚过几颗浸着油的咸鸭蛋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咱们明天早上一起吃,咸鸭蛋黄配白米粥。”姜榕听到这话更是高兴,对明日充满了期待。“不要白米粥,要红米粥。”郑湘道。“好好好,都依你,只要吃鸭蛋黄,配什么小粥羹汤都可以。”姜榕无有不应。 狩猎姜榕一行要在丽阳苑狩猎三天。早上,姜榕和郑湘都精神饱满地出了朝阳宫,分道去不同的猎场。今天姜榕要与将领们去西南的猎场狩猎虎豹黑熊之类的猛兽,而郑湘与诸位女眷则在东南的猎场狩猎。郑湘骑着马与刘夫人贺夫人并行,笑道:“我出门就看到鸟儿惊惶地往外飞,肯定是侍卫在驱赶野兽。”刘夫人颇为遗憾道:“大家伙都在西南,东南的猎场有几头鹿就不错了。”贺夫人笑她:“难道有老虎黑熊,你还能杀了不成?”刘夫人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侍卫:“我不能,但咱们一群人一人射一箭就能把猎物磨死。”“嘿,这样打猎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自己猎到猎物才好。”一人笑道。郑湘想了想,道:“咱们再添个彩头,好上加好怎么样?”众人都道极好。郑湘取下头上戴的偏凤含珠金钗,道:“我出这支金钗。”其他人或出簪梳或出镯子或出匕首等物品,凑成一盘子,作为狩猎前几名的彩头。众人的兴致一下子高昂起来。新贵女眷大部分出自边地,只有两三个出自世家,但是能来丽阳苑的都是能骑会射之人。东南的猎场显然是一片人工林,高大的杉木如同一根根标杆笔直地矗向天空,中间夹杂着白皮松、侧柏、槐树等树木,树下生长着低矮的灌木和杂草。草丛中时不时猛地晃动,似乎有什么小东西一闪而过。几位夫人见到此景略微失望,但聊胜于无,又有彩头驱使,道了一声,选了方向分别离去。郑湘也离去了,她的箭筒里装满了弓矢,背在身后,腰间佩刀,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拿弓。郑湘时刻留意草丛中的动静,突然发现绿叶丛中掩了一点白,心中一喜,搭箭拉弓,然而那小东西极为机警,腿一蹬就跑了。原来是只白兔子。首战失利,郑湘没有泄气,继续往前。林中疏阔,猎物充裕,时不时有慌不择路的兔子、狐狸以及翅膀“意外”受伤的野鸡野鸭从眼前跑过。固定靶与移动端靶不同,郑湘过了一个时辰,射空两筒箭才慢慢适应,同时也渐渐开始有了收获。一只傻野鸡。郑湘顿时信心倍增,好运连来,又猎到一只慌张的傻狍子。一上午在林间渡过,到约定时间,众人出了林子,比拼猎物,计算下来,郑湘竟然排到了第五。前四名在托盘中挑选过后,郑湘选了一把样式普通的匕首,拔出一看,寒光闪烁,极为锋利,笑问:“谁把这么好的匕首放里面了?”得了第二名的夫人站出来,笑道:“是我,姊妹们都拿出名贵的钗环手镯项圈,我今日什么都没戴,只有这把匕首尚且锋利,可堪一用,娘娘莫要嫌弃。”郑湘挥了挥匕首,插回刀鞘,挂在腰间,笑回:“怎么会嫌弃,这匕首一看就是常用的心爱之物。”那夫人笑道:“娘娘慧眼。”日上中天,众人都出一身汗,过了打猎的瘾,腹中饥饿,于是郑湘招呼大家回去沐浴更衣,然后一起用饭。饭后,众人都散了回去休息,郑湘却意犹未尽。她放大话要猎一头鹿,但只收获了一只傻狍子。她都能想象姜成林知道后,会带着嘲笑的口吻怎么说她了。“哎呀,难为这只傻狍子站着不动让你射箭了。”然后他开始炫耀自己堆积如山的猎物。郑湘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去猎场里再找找,上午猎场中只有两只鹿被猎到。说不定还有几只漏网之鱼,正在河边喝水等郑湘去猎呢。想罢,郑湘觉也未睡,又带人来到猎场。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并非她一人如此想,有几位夫人也来了。郑湘微微一愣,心里忽然烧起斗志,打过招呼,朝据蕙香说的吉利方位而去。上午的狩猎或许对于下午来的这些人而言只是热身,现在才是真正的比赛呢。郑湘接受了。林中平静了不少,阳光透过树影落下斑驳的光影,带着松柏清香的风微微吹来。郑湘全神贯注,不肯错过任何风吹草动。她的箭越来越稳,耐心也越来越多,自然有了收获。不觉就减退了。郑湘仰头,姜榕的眸子映着跃动的篝火,炽烈而澄净,脉脉而有情。郑湘自认为自己的眼睛美丽而迷人,但是此刻她觉得姜榕的眼睛比自己的更好看,就像那东陂池中盛满月光的湖水。郑湘突然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容,似是而非回了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姜榕大笑,心情畅快,斟了一杯黄酒喂郑湘:“夜凉了,喝口酒暖暖身子。”郑湘爽快地大口喝了。吴国公瞥见帝妃低头窃窃私语,又是喂酒又是对视,甜得腻人,对着自己夫人嘿嘿笑道:“你看陛下与淑妃黏黏糊糊,我们都说陛下老房子着火了。”贺夫人闻言立马拿筷子敲吴国公的手,斥道:“那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没文化别乱说话,那叫如胶似漆。”“嘿嘿,陛下怪疼淑妃的。”吴国公刚说了一句,就被贺夫人拿一大块肉堵上嘴。“管好你的嘴和眼。”贺夫人瞪了吴国公一眼,余光飘向上首,嘴角弯起一抹笑容。 敌袭那股只是身体碰触便颤栗不已的感觉重新归来,郑湘不知道原因,对于这种失控更是茫然无措。它会像之前那样慢慢消失吗?然而,她内心深处又隐隐期待这种感觉。“出神想什么?”耳边传来略带喘息的声音。“现在这种感觉很像我们初见时啊……”陌生而又熟悉,诱惑她迫不及待地去探索,随手一拈,便是意想不到的快乐。笑声在耳边响起,郑湘也想笑,于是她笑了。熟悉而又陌生,或许这次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没有权势,但是我有感情。”郑湘笑完,轻轻说道。是啊,是人都会有感情!郑湘向来出手大方,自认不是吝啬的人,但现在她发现自己竟然是个悭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