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婚被提前了三日,一切准备都略显仓促,礼官强装镇定,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宫人。 容樊瑛头戴凤冠,身着繁重嫁衣,缓缓上了喜轿,随着沈云之出了宫。 苏锦绣乘着九龙轿撵,跟在喜轿后头,仪仗队前是冷着脸骑马送嫁的容暨。 喜宴摆在公主府里本就不合规矩,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沈家竟无一人出席,如此怪事,百姓们自然是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着。 “不必理会旁人。”容樊瑛腰板挺得笔直,半分不敢松懈,轻声道,“只管找人看住了沈家夫妇,不准那两个老家伙踏出府邸半步。” 公主府里热闹得很,有皇帝与皇后坐镇,还有苏家捧场,盛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来了不少,都盼着能在贵人面前混个眼熟。 天家嫁女,又是嫡出,普天同庆,声势浩大,就连看门的小厮都讨了不少喜钱。 “沈云飞。” “庭玉哥!”沈云飞眼睛瞬间亮起,小心翼翼的上前,低声问道,“你是从公主府里出来的吗?见着我大哥了吗?他今天俊不俊?” 谢庭玉饶有兴致的瞧着几人,沉声说道,“既然这么好奇,怎么不进去亲眼瞧瞧?” 谢庭玉忍不住笑出了声,低声问道,“你小子,带头钻了狗洞吧?” “我眼瞧着你长大的,还能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谢庭玉挑眉,揉了揉他的脑袋,“敢跑出来,回去之后不怕你爹打你们吗?” “成亲是人生中的大事,我们都想在这个时候陪在大哥身边。”沈云飞说着,悄然红了眼眶,闷声道,“沈家一个人都不来,传出去,必会有人笑话我大哥的。” 沈云飞抹了把眼角,瞧着公主府敞开的大门,心里头愈发委屈。 “进去吧,你嫂子一早就备好你们的席位了。”谢庭玉眼中含笑,低声道,“你大哥也一定想你们了。” “不信我的话?”谢庭玉扯了下唇角,不紧不慢道,“你大哥撅一下腚,我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味儿的屁。” 谢庭玉觉得好笑,高高扬起手,“你这臭小子,信不信我揍你!” 果然不出谢庭玉所料,看门的小厮一听说眼前这几个孩子是沈家的,立马恭恭敬敬的给迎了进去。 谢庭玉双手环臂,闻言,懒洋洋道了句,“我当然觉得可以,沈云之是我们四个里头最刻苦最努力的,甚至让我们觉得他生下来就是为了考取功名的,除了看书,一日里再也瞧不见他做旁的事。” “可一别这么久,再次相见,我突然发觉他身上的死气不见了大半。”谢庭玉想到自己兄弟,面上的笑多了几分,“他与我寒暄,除了关心我以外,还一直在说他与肃和公主之间的趣事。” “左右我现在回了盛京,沈云之那个死爹要是再敢犯浑,我就去砸了他的府邸。” 谢庭玉低头握住她的手,眸中闪过旁人看不懂的情愫,拉着她朝公主府中走去,“跟我走,带你去沾沾喜气。” 三日后,盛京城里喜气洋洋,路上的行人全都带着笑,就连各个商铺里的玩意儿都便宜了不少,无论是东市还是西街都挂上了红布条,只等英雄凯旋。 黑压压一片轧过来,为首的正是定远侯梁砚,身骑玄马,副将廖承刚紧随其后,队伍后头竖着两面大旗,一面写了元,一面写了个梁字。 梁砚面上带笑,朝着两侧的行人点头示意,未作停留,直直朝着皇宫走去。 坤庆殿 皇帝眉开眼笑,虽说脸色依旧苍白,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时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皇帝大手一挥,扬声道,“说罢,想要什么赏赐,朕通通都答应你!” “你的女婿?”皇帝面上笑容收敛了些,身子向后靠去,沉声问道,“可是镇国公那幼子?叫什么……谢……” 皇帝沉下脸,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瞧,一言不发。 “依你之见,朕该如何赏赐这个谢庭玉?” 皇帝皱眉,喃喃道,“他要那东西有何 “并非庭玉亲口讨要,而是臣心里头放心不下。”梁砚垂着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圣上应该有所耳闻,臣这女婿成亲前是何等性子的一个人。” 定远侯夫人叶氏年轻时乃京中第一女子,模样、家世、才情皆是最佳。 皇帝颔首,面上并没有过多的神情,“接着说。” “今日大着胆子向圣上讨要金牌,是因着臣那女婿行万事都看心情,保不准哪日一犯浑,惹到了哪位贵人,臣实在难安……” “不过你且记住,这块免死金牌是朕看着定远侯身上功勋给的,你开口,朕不愿拒绝,与谢家不沾半点干系。” 梁砚神色淡淡,闻言跪下谢道,“臣多谢圣上开恩。” 皇帝把玩着手里的珠串,唇边扯出一抹冷笑,“长子参科举,幼子入军营,镇国公啊镇国公……动作可真是不小。” 张德面上犹豫,小声道,“圣上,外头都说是谢家长子娶进门的夫……” 张德身子一震,忙不迭跪下,低声道,“奴才该死……” 张德吓得瑟瑟发抖,试探着问道,“圣上的意思是……” “是,奴才即刻就去。” 东宫 容暨一手撑着头,一手懒懒搭在胯骨上,正闭目养神。 一侧的圆凳上坐着个乐姬,指尖拨弄着怀里的琵琶,余音悠扬。 面前的男子玉冠白衫,生得有几分女相,却并不阴柔,眼若桃花,眸光清澈,安安静静站在那处,瞧着温良。 “古子卿……”容暨沉吟片刻,愈发不耐,“你瞧着细皮嫩肉的,当真能治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