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才走了五六步，就脑袋一扎，栽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小姐，这……”玉竹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上去搭把手。 可她刚走出去两步，忽地又想到这是寺庙，耳边又回想起静德的话，犹豫再三，还是站住了脚，对着一旁的玉竹道，“去瞧瞧。” 山上的石阶歪歪扭扭，玉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主子，朝着那人倒下的地方走去。 主仆二人走近一瞧，才发现倒地不醒的是位男子，穿着满是补丁洗到发白的衣裳，身后还背着箱笼，里头的书籍也跟着掉了出来，压在他的背上。 “小姐…婢子怎么瞧着这人……像是快死了？”玉竹悻悻开口，面上有些凝重。 “江应眠……” 江应眠……江应眠！ 她想起来了，自己的确听过这个名字！ 江应眠是小地方爬出来的穷郎，本来家中不允他读书习字，可奈何这厮天赋异禀，硬是靠着在书堂墙根底下偷听学了大半，后参加科考，一路绿灯，拿下榜首，成了当红状元。 这人……她还真得救。 “弟妹……”边月脸上有些为难，压低声音问道，“你要救一个外男回去？若是让母亲知道了，八成是要下罚的。” 梁晚余落下眸子，定定瞧着他，轻声道，“我见他是个读书人，自是进京赶考的，今日帮扶一把，若是他日后飞黄腾达了，也忘不了咱们。” 梁晚余清了清嗓子，“子柏。” “小的见过主子，见过大少夫人。” 梁晚余睨着他，低声道，“动手，将他背到最近的医馆去。” 子柏听话动身，收好江应眠的书物，招呼玉竹搭了把手，弯着腰将他背起，飞速下了山。 梁晚余唇边挂着笑，轻声道，“嫂子莫怕，子柏是我父亲留给我暗卫，时常守在我身边，自己人，行事稳妥得很。” 救下江应眠，梁晚余心里踏实了不少，拉着边月紧忙下了山。 济心堂不大，却是老牌子，里头的老医师也让人放心。 江应眠坐在竹床上，背靠着墙，冷冷盯着刚进门的女子，眼底尽是防备。 眼前的这位姑娘，就生的极其好看，比画册子里的仙女还漂亮。 梁晚余只当他是人生地不熟，这才多有防备，上前几步，轻声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医师说他只是吃错了东西，导致腹痛难忍，还有些高热，这才没撑住晕了过去。”子柏站在一旁，面上无语，“小的送他来的时候，一时没拿住他的箱笼，从里头掉了七八块发黑发绿的死面饼子出来。” 那饼子是能吃的…… 子柏撇了撇嘴，一股脑将桌上堆着的黑绿饼子全都扔了出去。 见状，江应眠臊红了脸，简直如坐针毡。 江应眠愣了瞬，右手攥紧了腰侧干瘪的荷包，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不…不必了……” 江应眠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喃喃道，“为……为何？我与姑娘素不相识……” 江应眠怔了半晌，旋即谨慎的摇摇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进京赶考的学子千千万，你可知道城南最便宜的通铺都要十五文一夜，那还是现搭出来的木棚子，挤不出空位来呢！” 如今离科考还有半月，那些便宜的床铺就被挤满了，莫说连住半个多月，如今的他，就连十五文都掏不出来。 话落，梁晚余半垂着眼皮，瞧向江应眠，轻声道，“若是公子心有负担，大可等着考取了功名后，再将银钱还给我。” 梁晚余唇边挂着笑，幽幽道，“我不知公子究竟能不能拿下功名，但我愿意相信公子的人品。” 村里婆子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好，我应下了。”江应眠重重点头，神情坚毅，“只要我考下功名，一定加倍报答姑娘，若我没笑到最后，也会在酒坊里头做活，弥补姑娘的损失。” 子柏应下，“是。”头，而后转身出去，同站在门口的边月一起离开。 子柏诧然，望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子柏双手环臂，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低声道，“我主子名叫梁晚余，是镇国公府的二少夫人。” 闻言，江应眠一愣，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轻轻应了一声。 江应眠自嘲的笑笑，眼底才亮起的光迅速黯淡下来。 京郊 梁砚孤身一人坐在主帐，透过撩起的门帘，盯着外头走过的人影。 在他手下练过的兵里竟出了细作…… 营中多一半都是他和廖承刚亲手教出来的兵，都是共同作战的兄弟，哪里会出来细作一说？ 话音才落，帐子前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吓了他一跳。 谢庭玉被骂的一愣，而后咧嘴笑笑，有些难为情的开口，“岳丈大人息怒，小婿有要事禀明，一时心急才没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