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母亲…… 镇国公猛地回过神来,视线落在她脸上,而后又看向一旁的儿子们,心中纠结万分。 “公公,谢锦程所做之事,我的确不知,若需要我配合调查,我自然也是肯的。”镇国公面露愁容,嗓音低沉,“可我母亲年纪大了,受不得刑罚,可否请公公帮着反映,免了她老人家的苦头?” “辽东暴乱,圣上尤为看重此事,派出来的御军没有五百也有三百,那么多双耳朵听着,谢老夫人当场耍浑,口不择言,这顿罚怕是免不了了。” 站在他身旁的卫氏也一脸震惊,心中不免一阵咒骂。 谢永安抿紧薄唇,心头有气,脸色也有些发白。 谢庭玉紧咬着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冲去谢宅,给那些没脑子的混账东西一人一巴掌。 “既如此……”镇国公闭上双眼,藏下眸底的痛苦,“那便照常罢。” 镇国公了然,急忙从怀中掏出了荷包,作势要塞进他手中。 “公公就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公公一直呆在圣上身边,或多或少都是清楚的,还请公公给指条明路,保全我一家。” “这……”福顺瞧着手心里的荷包,长叹一声,“国公,晌午前肃和公主入了宫,与皇后娘娘呆上了许久,出来时特意寻了奴才,叫奴才给您带句话。” 福顺摇头叹息,面色无奈,“如今谢三爷所行之事东窗事发,涉案金银暂且不知,牵连的人命不计其数,本就是该牵连全族的祸事,若国公不拿出个态度,不仅难消圣上怒火,更堵不住百姓们的悠悠众口。” 福顺颔首,语重心长道,“国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家是全的,安安稳稳活着,总会好的。” “奴才是特意来见国公一面的,不能耽搁太久。”福顺边说着,边将手里头的荷包又塞给了他,“国公,您是个好人,这些银子不必浪费在奴才身上,您好好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说罢,福顺朝着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旋即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父亲……” 罢官抄家 卫氏扶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轻声道,“没什么困难是咱们一家子聚在一起解决不了的,只要有命在,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这便是我们一家的命数了吗?” “庭玉,如今不是意气的时候。”谢永安拦住他,眉头轻蹙,因着也动了怒,脸色有些苍白,“我们手中是有个人证不假,可那丫头也只是知道三叔父的名讳,动摇不了后头那两位。” 闻言,谢庭玉躁动的心逐渐安抚下来,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罢了…罢了……”镇国公阖上眼,眉头轻拧,“只要我们一家平安,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 众人候在门前,等着家中的顶梁柱归来,日头半落,将不远处的身影拉得老长,倍显落寞。 “老爷……”卫氏迎上去,面上是掩不住的慌乱,“您这是……” 京兆尹张了张嘴,低声唤道,“国公……” 这话似是一声惊雷在地上劈开,谢家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落到如今境地,也是逼不得已。”京兆尹沉下脸,低声道,“下官等您回来……一定会有再见那日的。” “国公,得罪了。”京兆尹长叹一声,朝着后头摆了摆手,低声道,“公府被封,财产悉数充公,动手。” 卫氏双目茫然,愣愣瞧着那些人在自己住了二十几年的院子里翻查,憋了一夜的眼泪,终是决了堤。 谢锦华单手搂着她,将她拥进怀中,望着被卸下来的门匾,久久不能回神。 他恨,恨自己有个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的弟弟,他怨,怨效忠了多年的圣上不肯听他多言,一心要罢免他的官职,没收他的家产。只能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家,无能狂怒。 原本宽敞富贵的府邸不在,只剩下个空壳子,无比凄凉。 说罢,他赶着交差,便急匆匆走了。 可惜,那位不会再听到他说话了。 可奈何有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谢永安垂眸望向她,微微摇首。 谢永安知道自己拗不过她,无奈打开瓶塞,放在鼻下,清冽的草药香萦绕在鼻尖,压下了嗓间的痒意。 “老爷……地上凉,快起来。”卫氏急着去扶他,明明自己眼角的泪还没干,却还是强装轻松的劝道,“虽说我们眼下不剩什么,但圣上开恩,没拆散我们一家,这便是最大的福气。” 谢锦华双眼猩红,执拗的仰着头,视线落在空了的门梁上,低声道,“夫人,我该如何面对谢家的列祖列宗?我只怕是把他们的脸都给丢尽了。” 不得不说,谢庭玉虽性子张扬混账了些,可在这个时候,没人比他更会调节气氛。 是了,办错事的又不是他们,丢了百年基业的也不是他们,何苦将恶果往自己身上揽? “往后总不能流落街头,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罢?” “我与你们父亲做大人的倒是不要紧……”卫氏瞧着一旁的大儿子,眼中满是疼惜,“庭玉,你认识的伙伴多,看看能不能借个地方,给你们兄弟暂住两日?” 闻言,谢永安眉头紧皱,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父亲,我……” “父亲,母亲,儿媳别的本事没有,唯独喜欢研究绣艺,自打嫁进了公府后,不用再做脏累活计,便有了闲工夫做些小玩意儿……” “孩子你……”谢锦华望着她,愣了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