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瑶的确瘦了很多,被子一盖,床上看不出躺了个人。门开了,两人走到床边,扶瑶这一觉都没睡醒。若是从前的她,有人站在门后她就该有所察觉,再甜的梦也会有只手把她拽回现实。“没醒啊?那我们回……”“我留下。”白佳期嘴角笑意没了。楚纤弯腰捻好被角,平静道:“你回去。”病房一片死寂。女人似是想起有趣的事,极其突然地嗤笑一声:“……惊棠。别告诉我你这一路又任摸又任抱的是等着这一刻呢?”“……”“这种程度的报复,啧,该说你手下留情了么?还是这小鬼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女人的目光绝不是让人舒服的那种,她不吝给予更多恶意在其中。——前者是自嘲式自我安慰,这样温和的报复简直都算不上报复,更像情人间闹了小脾气找个人来气气你。既不伤害身也不伤害心,能给冷下去的感情生活加点酸涩,何乐不为?后者倒也问题不大,楚纤不在乎扶瑶这件事真有一群人表示赞同。“不。”女人显然忘记这人的狠,竟以为从她嘴里说不出第三个答案:“我会守到她出院。”女人:“……”女人:“你试试?”“别皱眉。”这人还敢转过身来望着这张被不祥鬼气爬满的脸,淡笑:“没有我回不去么?要我再哄哄你?”就在女人半眯起眼,左手绷紧试图勾揽这人的腰时,她一个侧身,那手便抓了个空。楚纤搬来椅子坐在床边,双腿放松交叠。“……”她听见身后人呼吸渐稳,接着阴冷语调消失了,换成另一人的柔情脉脉:“可是你身体不好,坐一晚上你也会生病。”楚纤不为所动。白佳期一脸担忧地慢蹲下来,掌心试探性放在她膝盖,见她不避开,嘴角轻勾,小心摩挲两下,眼神痴痴望着她:“我让人抬张床,或者搬个软椅进来好不好?你的衣服也很单薄,我回去帮你拿两件外套,你晚间可以盖着……好不好?”她总将姿态放得极低,言语讨好,只有别人亏欠她的份她绝不会对不起别人的样子。“如果你再不答应,我就,”白佳期眼尾淡红,将脸靠了过去,贴着她的腿,“我就不走了,让‘她’继续威胁你。”闻言,这人清湛的眼看了过来,在白佳期略略期待的视线中迟疑摸上她的脸。白佳期想也不想,非常温顺地用脸颊轻蹭她的掌心,越蹭眼眶越红,像是找到大人终于可以撒娇的小孩。察觉到这人态度放缓,白佳期忍不住得寸进尺:“如果能陪你一起……”“先回去。”上一秒贴在白佳期面上的手下一秒就撤回,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白佳期怔了两秒,急急说:“那躺椅和外套,我……”“不用。”这人像是不想再看她可怜样儿似的,“走。”白佳期没动。她半跪在楚纤身边,手还搭着楚纤膝盖,只听她喃喃自语:“这样也不行吗?我已经很乖很听话了吧?这样也不行吗?”期间,楚纤没有一次关切她的情绪,问她为什么不起来——甚至催促她快走的言语也懒得,想着她总是要走的吧?更别说什么膝盖疼不疼啊这种话。最后,白佳期红着眼睛撑住床面一点一点站直。她的膝盖跪得痛了,却没用空闲的手去揉。反正没人关心啊,疼着就疼着吧。“……那,我走了。”白佳期吸吸鼻子,故作豁达说:“你不想见我,我让陈姨送外套过来。”她看见这人的背彻底放松靠进椅子里,唇瓣开合,极为漫不经心:“我会找地方睡,不用你担心。你走就是了。”“……哪里睡啊。”白佳期轻轻看了眼病房里唯一的床,慢慢咧开嘴笑了,“她躺的这张吗?别吧,两个人多挤呀。”“我刚刚为你想的办法不好吗?或者我出点钱,让她换个病房,这样你也能……”“如果你的话一直这么多,还是让‘她’出来威胁我。”白佳期抿紧唇。能将这人惹得不耐烦,她也挺有本事的。眼底叫嚣的虚影在某一瞬间与她的瞳仁重合,除了眸色深点以外看不出不同。“好。”白佳期不大利索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到门口。——身后那人仍是没话要说。病房门开了,关了。脚步声渐行渐远。-扶瑶在午饭和晚饭期间分别醒了两次,她见到楚纤很惊喜,开心的表情却只让人想到‘回光返照’这四个字。一边是不断找她求救的女孩子,一边是失控数量激增的恶鬼,扶瑶这半个月没怎么合过眼,累到睡着也会在下一秒被各种动静惊醒。她要放血,要画符,要布阵……要安抚身边的人,还要保护她的家人,一个人掰成十几个人用,但想救的人还是死了,想帮的人仍是没帮成。她已经麻木到不知道是身体的痛楚更深,还是精神的折磨更甚。幼时曾有老天师断定她能活过百岁,如今想来竟成了诅咒——如果这样的生活过百年,倒真该让她英年早逝。扶瑶这样玩笑着说。笑完,说完,她又重重一口气叹出去,有点委屈地小声嘟囔,说她也想早点好起来,说不定下个成功案例就在下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