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紊乱又剧烈,连带着大脑一阵阵地发晕,身上好像有点烫,裴冽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大概是又发烧了。 就在几分钟前,云洲还和他在同一个房间,在云洲的背后就是那幅证明了他与云洲过往的关系的画,可是短短几分钟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将记忆描述给云洲听,将心剖出来给云洲看,可是得到的并不是原谅和理解,而是一句“你让我恶心”。 裴冽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好像不止让他的洲洲感到恶心,就连他自己,都感到自己很恶心。 裴冽呆呆地重复着。 定定地凝视着地上的碎屑,就好像被撕碎的不是照片,而是他自己的心。 裴冽将右拳举到眼前,看着自己的拳头出了神。 但是现在,他突然发觉,原来自己的手是那么小,以至于握成拳头的时候只能住进一个人,再多一个都不可以。 而现在,住在自己心里的两个人好像都不要自己了。 可是他好像一下子就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了。 “舟舟,洲洲,舟舟……”裴冽不断咀嚼着两个舟舟的名字,两个人的身影浮现在他面前,显得混乱而模糊,正头也不回地与自己渐行渐远。 洲洲撕碎了他们的回忆,可是自己又怎么可能忘掉他们的回忆?那是根植在血肉里的偏执疯狂,永远无法割舍与抹除。 但捡起碎片这样的活计太过精细,根本就是颤抖的指尖无法完成的任务。 裴冽只能用另一只手扶住自己的手腕,这才勉强稳住了指尖的抖动,控制着自己的手落在它该去的地方。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久到好像原本才刚上柳梢的月亮都已升到最高点,他才终于将目光所及的所有碎片捡了起来,一片片如同珍宝似的放在桌上。 月亮缺了还能再圆,但是人离了还能再合吗? 努力甩了甩头驱散大脑的晕眩,裴冽走到窗边确认窗户已经关闭,又在柜子里翻找半天总算找到一卷透明胶,接着才回到桌子前,开始拼凑撕碎的照片。 这本就是一张与他朝夕相处的照片,照片中的少年更是与他朝夕相处的爱人,哪怕如今已经不是。 熟悉到,哪怕闭着眼睛,也能轻而易举地描绘出他眉眼的轮廓,描绘出他精致漂亮的下颌线。 他的洲洲实在是吃过了太多的苦,自己一定要很温柔、很温柔才行呀。 每拿起一个碎片,裴冽都能如数家珍地说出这块碎片属于哪个位置,甚至清晰地回忆起那日的所有细节,比吃饭喝水都要简单。 随着桌上的碎片一点点减少,那张照片的完成度也一点点增加,直至最后一块碎片被拼到了舟舟的脚下成为了花圃中的一部分,裴冽惊恐地发现,这张照片还少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