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人出价之后,主持人都会报出出价者的名字和价格,之前出价的那些人,云洲或许还需要主持人的提醒才能想起名字,唯独这一次,他在还没看清站起来的人是谁的时候,在只听到了第一个字的时候,大脑就率先判断出了报价的人是谁。 但判断出来以后,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裴冽的眼神在云洲与那幅画间不断变换,希望能从云洲的神情里找到他还记着他们在鸢尾花田里发生的所有,记得自己所承诺的会带他走的诺言。 可是云洲并不遂他的意。 ……难道在鸢尾花田上的一切,洲洲通通都不记得了吗? 天好像一瞬间就塌了。 从小到大,他好像就没有成功地做过一件事。 青年时伤害了洲洲的真心,蒙昧地贪恋他与舟舟所有相似之处,哪怕现在知道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对两个人共同的伤害也永远无法抹除。 对从前的他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都求而不得,只可惜他学不会珍惜。 现场已然安静得甚至听不到呼吸声,裴冽只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那颗随时都要碎裂的心脏正不倦地为台上的云洲跳动,可是这样的跳动,只是自己单方面的而已。 但他绝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裴冽站着的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天旋地转的晕眩如吃人的怪兽,可能下一秒就要将他吞没。 而台上的云洲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可是苦肉计,从来就是没有用的。 没有人比云洲更懂,苦肉计不过是一个伤敌为零,自损一千的计谋而已。 如果苦肉计有用,在他在孤儿院里痛苦挣扎的时候,就会有人怜悯地将他带走;如果苦肉计有用,在他在病房里饱受折磨,站在窗台边上差点就要一跃而下的时候,裴冽不会连一个电话也不肯接,连自己的一面都不愿意来见。 从前犯过的错,他不会再犯,只有自己站上最高处,一切依靠自己,才能走得长远。 “那位站起来的先生是不舒服吗?”云洲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不舒服的话就下去休息吧,不要参加竞拍了,我来帮您叫来保安陪你离席就好。” 可惜,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人是裴冽。 这番话对他而言,无异于一场凌迟。 与洲洲共同的回忆和从前亲密的关系,非但不是他的助力,更是他需要克服的一道难关,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都是自己一次又一次伤害了洲洲的罪证,难以抹除,无法抹除。 泪水很快模糊了他的视线,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大厅很醒目的前排的裴冽无声地哭了。 没有什么比“这位先生”几个字更扎人了,在云洲的口中,他甚至比其他几个竞拍者都不如,他连姓氏也没有,而他在称呼其他人的时候,都是“陈先生”“秦先生”这样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