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礼礼不记得他娶了谁。
那段日子,县马病重,县主府里,好多和尚进进出出做法事,她只听见县主提了这么一句。
“小将军——”崔礼礼忍了忍,垂下头,还是说了,“他伤及根本,没法子绵延子嗣,所以奏请圣人为你赐了婚。”
陆铮这才想起她好几次提陆钧,话里话外都是提醒他应该先娶妻生子。现在竟然在这里对上了。这倒是像陆钧会做的事。
“我知道听起来匪夷所思.”
“我知道。”陆铮吹熄了火折子,翻身上马,坐在马背上看着她,心中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你若不是担心我寻到你家王管事,也不会说出来吧?”
崔礼礼胸口一震。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陆铮定定地凝视了她一阵子,一甩鞭子,黑马如箭一般,飞奔而去。
兴许陆铮一心软,又回来接她了呢?就算不回来,她也怨不得他。
崔礼礼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湿意,心安身安,才问道:“你用了什么手段?”
“说来也奇怪,宣平侯府真是没有什么钱。拢共也就抄了十几万两,还放了十万两进崔家。”谢敬才嗤笑了一声,“崔万锦这个草包,还真以为是我看重他经营才干。”
其实晚上在桃花渡见他喝酒,就想侧面提醒几句,劝他回家,免得像上一世那样隔着那么远送行。可一说到这个,他就岔开话题,她也不好再提。
“那是什么?”
哼着哼着,她的脸上已冰凉一片。
“不怕。”崔礼礼倔强地挺直了肩,隔得远远地回答他,“十八年都这么过来的。”
明明都是一团黑,崔礼礼却觉得那是一团明亮的黑,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了起来。 黑马识得崔礼礼,想要跑过去蹭蹭她,却被陆铮抓住了缰绳。
彻底将自己锁在小院子里,没有烛火,也没有月光,就在没有半点光亮的院子里,分辨四周的树影和屋顶,哪棵树多长了一片叶子,她都知道。
漆黑的街道,空无一人,连月亮都没有。若换个小姑娘早就要哭唧唧了。可她又不是小姑娘了。
温暖的胸膛,健壮有力的心跳,让被薄雾浸冷的身体有了几许暖意。
二人循着那一点荧红,越跟越远,最后到了一处街道,那荧红的光不再乱飞,只在原地打转。二人下了马。
太寂寞了。
他还是往东去了。
她一步一步地走着,来路与去路都黯淡无光。
即便没有人,这里也有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谢敬才手抚过八字须,点点头站起来:“是,我也别等天亮了,人多眼杂,这就去寻他。”
罢了,王管事朝东走,陆铮也朝东走,她也朝那头走吧。
那之后她就很习惯黑暗了。
崔礼礼很熟悉,是宣沟巷!
“上次我让松间扮做我,他被十七公子抓了进去,就在那个位置。”她指了指茶铺,“后来我遇到樊城卖底耶散的白手,拾叶说他也跟着进了这里。”
崔礼礼追了几步,眼看着追不上,肩膀垮下来。
她无声地笑了笑,像前世在院中孤独游走一般,轻轻哼起一首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