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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张三坟(1 / 1)

我听完赵非所说,差点就要骂娘了。 死者棺木尸沉如山,那是因为怨气不散啊。 当然,强行用吊机带走棺材也不是不行,但以后肯定会出事。 我在电话里沉默不语,对面的赵非却急了,他说;“小兄弟,咱们可是付了全款的,您收了钱,可不能退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说:“别废话!准备人手,今晚十二点,我准时到!” 夜班管理手册上写了,收了钱,就要办好事。 我已经欠了十万的外债,这六千四百块钱要是再翻十倍,那就是六万四千块钱。 但挂掉电话后,我又觉得心里没底。 可能因为到了工作时间,张三坟接的很快,语气也比上一次好了很多。 我唯恐他又挂我电话,飞快的说道:“老板,我这边接了个活儿。” 对面静悄悄的,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要不是话筒那边依旧有车声,我几乎以为他又挂我电话了。 然后我听到对面说:“我马上就到,但我只带你一晚上。” 但我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成了! 我收起夜班管理手册,换了身衣服,然后朝楼下跑去。 白天喧闹无比的大厅,现在已经空无一人,连工作人员都收拾东西下班回家了。 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和周围幽暗的灯光,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而且未来的一两年怕是都得在这干,这不耽误我青春吗? 那是一辆黑色的四门牧马人,粗犷的车身造型上溅满了黄色的泥点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过来的。 他看了看殡仪馆的门口,说:“何永恒。” 他的手提包很重,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装满了锤子扳手之类的工具,而且我注意到他的脸色很疲惫,像是刚刚从工地上干完活回来。 我心里嘀咕着,然后把手提包放在了前台位置。 “你在旁边,多看,多学,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他刚刚说完,桌子上的电话叮铃铃的就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他小心翼翼的问:“请问……张三坟老板回来了吗?” 对面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啊!啊!您就是张老板?” 他话还没说完,张三坟就冷冷的说:“不想死的话,就离那东西远一点!” 挂掉电话后,张三坟说:“一般打到前台来找我的电话,基本上都无关紧要。真正重要的人或事,都会打我的私人电话。” 我急忙点头,心说自己的老板听起来好像很牛的样子。 张三坟又说:“夜班管理手册很重要,你一定要吃透。” “当然,我不怕麻烦,但我很讨厌麻烦。” 我想起赵非给我开的价,小心翼翼的问:“老板,像今晚咱们收的八具尸体,开什么价格比较合理?” 我的脸顿时变成了苦瓜。 两万一具,这王八蛋就给我八百! 我有点头晕,又问:“老板,收尸我是不是有我的提成?” 我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在地上。 怎么就变成千分之一了! 张三坟看着我的表情,饶有兴趣的问:“所以,你给他多少报价?” “老板,对不起,我给殡仪馆带来了损失,但夜班管理手册上面说,我自己有定价权的……” 说真的,我告诉他的时候都有点心慌。 但张三坟却只是笑了笑,说:“我说了,殡仪馆不指着这块业务赚钱。多少就多少,无所谓的。” 张三坟对这件事不以为意,继续说:“送来的尸体,一律停放到地下室停尸间。但咱们这有个规矩,尸体进了门,再想提走,就得经过咱们的同意。” “还有,地下室的停尸间,没事别进去,若是听到有什么声音也别管,天亮后自然就没事了。” 尸体都是死物,还能闹腾个啥? 看来这夜班上的很不安全。 “这具尸体还不到提走的时候,但一个长辈亲自打来电话求情,我抹不开情面,只好答应让他们提前带走。” 跟以往高冷的形象比,老板今天的话很多。 因为我知道,老板只肯带我一个晚上,明晚上值夜班,我就得依靠夜班管理手册自己来办事了。 我隔着大厅的玻璃门朝外面看去,才发现那不是一辆车,而是一个车队。 外面影影绰绰,站了大概十几个人。 张三坟接过单据看了一眼,说:“单据上显示,还不到提尸时间,你们确定要这样做?” 我想起收尸档案里的资料,陈药是被人害死的。 结果他呕出来的不是食物,而是一条条不断蠕动的的绿色蛆虫! 陈药那时候还没死,痛苦的挣扎,呕吐,但吐出来的没有食物,只有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虫子。 有人说,陈药是被境外的降头师给害死的,当初陈家的制药生意,跟那边的公司产生了冲突,所以对方才下了这种狠手。 到现在都在医院里靠药物压制体内的虫子。 再后来,陈家的老爷子没办法,求到了殡仪馆这边。 单据上显示,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来提尸,应该是在半个月后。到时候按照正常流程,安排下葬,从此以后尘归尘,土归土。 张三坟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说:“我知道陈家想通过这具尸体找出凶手。” 对面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怒道:“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陈家有仇必报,这是规矩!大哥不能就这样白死了!” 他又陪着笑说:“先生,弟弟不懂事,您别介意。” 小伙子捂着脸,双眼满是愤怒,却仍旧低下头说:“对不起!” “小何,跟我去提尸。” 却听陈家那领头的青年诧异的说:“先生,夜班管理员向来是一个人,今日为何是两个?” 陈家那领头的青年大惊失色,语气都颤抖了:“您……您就是张……张先生?”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地下停尸间。 唯一跟印象中不同的是,普通的停尸间是一排一排的藏尸柜,这里则是一口口造型奇特的棺材。 甚至我还看到了几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棺材,很明显是精钢和黄铜铸造的。 有些编号是黑色的,有些则是白色的。 “黑色的是空棺,白色的是有尸体,可不要记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游走在棺材之中,很快就走到了一口黑色木棺面前。 棺材里面就是陈药的尸体。 这手段看的我直呼厉害。 他的一双手怕不是跟铁钳一样? 他随手把旁边的小推车拽过来,抓着裹尸袋的两头直接放了上去。 恍惚间,我看到棺材内部好像有密密麻麻的符文。 话音刚落,停尸间里面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重重的挠棺材板一样。 我吓了一跳,觉得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这话一说,那个刺耳的抓挠声顿时戛然而止。 张三坟解释道:“前段时间收的一老头,死的时候儿女忙着争家产,没人守灵,结果被猫狗钻了棺材,诈尸了。” 我知道老板专门收有问题的尸体,但诈尸的棺材也敢在这放,实属生猛。 张三坟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尸体是人的遗蜕,尸体有问题,说明死者也有问题。” 基本上没多大问题? 老板没搭理我,只是推着尸体往外走。 殡仪馆外面,陈家的人还在老老实实的站着,甚至连位置都没变一下。着尸体出来,领头的那人才急忙迎了过来,点头哈腰的说:“辛苦张先生了。” 张三坟打断了他:“签字,领尸。” 签完字之后,陈楼伸手就去拉裹尸袋的拉链,但张三坟却伸手拦住了他:“忘了你的几个堂弟,都是怎么进医院的?” 他对身后的人说:“把棺材抬过来!” 这棺材像是有点念头了,棺木厚重,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腐烂味。 陈楼对张三坟说:“麻烦张先生了,老爷子说了,若是有时间的话,还请先生来陈氏大楼做客。” 张三坟不耐烦的说:“行了,赶紧带着尸体走。” 张三坟盯着离开的车队,转头对我说:“小何,以后离陈氏的人远点。” 张三坟解释道:“陈氏集团表面上是做医药生意的,但为了抢占市场,研发药物的速度也必须加快。” “但陈氏集团下面的研发公司为了速度,省去了食蟹猴这个步骤,直接用人来进行实验。” 我明白了。 陈药被人下了降头,陈氏集团自然不肯甘心。 以后必定是一场血雨腥风,谁沾上谁倒霉。 陈家把尸体领走之后,老板就开始回到前台上,坐在舒服的沙发椅上闭目养神。 “只要别耽误事,在这上班还是挺宽松的。” 张三坟看了看手表,说:“也差不多了,你给赵非打电话,让他安排人手,车辆,十二点以后再来。” “锁门,上车。” 我说:“会,但我没开过牧马人。” 他似乎很是疲惫,说完这句话后就一言不发,坐在后排闭着眼睛养精神。 南山殡仪馆的位置本来就偏,再加上现在是深夜,道路上车少得很。 越往前走,两侧的建筑就越少,道路也越来越偏僻。一个多小时后,我忽然一转方向盘,拐进了一条土路上。 不多会儿,前面忽然有车灯闪烁,灯光周围,还有影影绰绰的人影,看起来人数还不少。 那是三辆货运的轻卡,六七个汉子正蹲在路边抽烟,看见我们过来,他们很自觉的围了过来,以至于我不得不放慢车速。 我一脚踩下刹车,把车窗摇了下来。 我恼怒他保价八百坑我,所以也没跟他寒暄,毫不客气的说:“别废话!棺材在哪里?” “八口棺材就露天放着,很显眼。” 言下之意,就是实在没办法,所以才坑了我一次。 说完之后,我一脚油门,牧马人的强大动力顿时窜了出去,留给赵非去吃汽车尾气。 “这次他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回头有机会,找他要回来。” 不过按照老板的说法,这家伙有点贪财。 省下来的钱,全都进了自己的腰包。 以后要是有机会,这场子得找回来。 这地方占地面积并不大,整个烧砖的窑洞都只有三十多米长。 因为涉及到了人命案,所以砖窑已经被查封。 而我们要收的八具尸体,就放在红砖房面前的空地上。 那是之前人们想要抬走尸体时候留下的。 我打开车门,只觉得全身都不是很自在,就像是黑暗中有人在满怀恶意的盯着我一样。 一个人面对这场景,我还真有点心虚。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老板一走出来,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都瞬间消失。,一边跟我说:“小何,你过来。” 张三坟说:“尸沉如山,是死者有怨气,不肯入土为安。所以趴在棺材板上,不让人把棺材抬起来。” 我下意识的朝棺材上看去,却发现棺材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张三坟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来了胳膊长的金属棍。 然后我听到砰的一声,金属棍上弹出了一面白色的招魂旗。 我惊叹了一声,原来老板的手提包里面不是什么钳子扳手之类的工具,这玩意儿看起来还挺高级。 我心直口快,说:“天生的呗?” “有的人天生体弱多病,容易被邪气入侵。有人天生智力障碍,整日里痴痴傻傻。也有人整日精力不济,反应迟钝,性情贪睡。” “这些有智力障碍的劳工,其实都是在出生的时候,或者在娘胎里的时候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导致魂魄不全,以至于出生后就痴痴傻傻。” 没有人愿天生痴傻,这群黑劳工活着的时候浑浑噩噩,饱受人间苦难。死后依然魂魄不全,是一个可怜的亡魂。 所以他们不肯走。 我听到张三坟如此说,悲悯之心渐渐升起。 如果说这一世的痴痴傻傻,是为了还清上一世造的孽,那么这一世他们受尽苦楚,不应该再有这样的人生了。 张三坟轻声说道:“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神咒。” 张三坟转身回车,不多会儿就捧着一个香炉快步走来。 “只要胆大,心细,这活儿其实你自己就能做的来,没多少技术含量。” 我目瞪口呆,说:“老板,就这么简单?” “我去车里睡一会儿,完事后开车回去!” 好吧,你是老板,你有躺平的权利。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册子轻声念诵往生咒。 我不知道念诵往生咒到底有没有用,但想到这些被害死的黑劳工都是可怜人,心中的怜悯油然而生。 香烛渐渐燃尽,招魂旗的列列飞舞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我转头看去,发现是赵非带来的三辆轻卡。 “事成啦?” “把棺材抬上车,找个墓地给好好安葬。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你要是敢随便扔,小心我找你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递过来一根烟,说:“小兄弟,之前的事对不住了,不过老哥哥我不是贪财的人。” “这经验,可不是十几万块钱就能买来的。” 赵非顿时嘿嘿的笑:“小兄弟说笑了,交易已经完成,哪能事后定价的?” 我被他坑了一次,哪能被坑第二次? 赵非嬉皮笑脸的说:“就是一赌棍,因为赌钱输的倾家荡产,还想要把自己女儿给卖了换钱。” “因为出了点特殊原因,这十几块零件丢在屋里没人敢碰,所以这事交给你,肯定不是问题! 什么特殊原因,导致零散的尸体没法收走? 五万块钱的报价,也不符合赵非的性格。 肯给你五万块钱的报价,事指不定有多凶险呢。 我毫不客气的说:“对不住了,这活儿我不想接。” “五万块钱不低了,再说了,殡仪馆不就是专门为人民排忧解难的吗?” 我不理他,自顾自的收拾香炉,招魂旗。 既然棺材能被搬走,基本上就没多大事了。等白天的时候往殡仪馆一送,那是顾主任该负责的事。 “行了,这事别说了,我不接这活儿 “赶紧把这几具尸体处理好,咱们这事算是结束了。” 牧马人的车窗上贴着深颜色的车膜,赵非也没看见张三坟就在后排坐着。 “但这活儿你不能不接啊!” “你是有本事的人,承担的责任也大,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孤儿寡母惨死啊!” 张三坟坐在后排,然后伸手拿过了招魂旗,青铜香炉。 张三坟说:“这些东西给你用。” 张三坟点点头,说:“那玩意儿叫残尸。” “而且赵非所说的赌棍,是被人杀害后分尸,属于大凶之物。一般人镇不住。” 张三坟骄傲的说:“天底下就没有殡仪馆收不了的尸!管你是什么残尸,咒尸,怨尸,横尸,只要进了殡仪馆,就没有不老实的!” “五万块钱虽然少,但蚊子腿小,他也是肉啊。” 我有点犹豫,其实我不想收这劳什子的残尸。 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心软,正义感强,所以刚才闭口不提钱,只是拿着那一对母女的性命来说。 我嘿嘿的笑,说:“老板,我有多大本事,您还不知道吗?” “您看,二十万怎么样?” “你要是答应了,明天晚上就自己去。” 事实上就算是二十万的报价,搁我身上也就二百块钱提成。 钱是你赚的,你爱要不要。 张三坟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没问题,你自己决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万一残尸真的会害人,老板这就是见死不救,见钱眼开。 颠的张三坟忍不住说道:“哎!哎!你行不行啊?” 我没搭理他,但很快牧马人就上了平整的国道。 “这玩意儿既然因尸体残缺作祟,就特别珍爱自己身体剩下的部位。” “要是没办法烧也不要紧,找冰柜,把尸体一块块捡起来冻在里面,谁还能收拾不下谁来?” 这算是变相的服软吗? 说起来,他也不过二十四五岁,比我也大不了多少。 “多一天都不行。” 有时候则是说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的重要性。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记住了,白天好好休息,晚上值班的时候精神着点。”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醒我了。 我一边想,一边把车钥匙递给张三坟。 “车你就先开着,加油的时候记得留小票,回头找白班的顾主任报销。” 而且还是改装过的!这就随随便便的给我开了? 工作虽然脏了点,累了点,也危险了点。 我激动的说:“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说完之后,他已经迈步朝殡仪馆旁边的停车场走去。 车窗摇下,张三坟对我说道:“对了,车里的东西挺重要的,可别弄丢了。” 我目瞪口呆。 看他年纪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啊!难不成是个富二代? 老板这么有钱,我要是干的好,以后总不会亏待自己吧? 这社会,还是得有钱才行! 一边打开殡仪馆大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检查了一下地下停尸间的大门。 眼瞅着外面天也亮了,我就把大门锁好,拎着老板给我的手提包回了宿舍。 一根小臂长短的铁刺,上面铭刻着古怪的符文,一个青铜色的小香炉,里面冒着一股微微的香味。 还有手电筒 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金属的,所以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看到这些玩意儿,我隐隐有点明白,这东西恐怕都是为了收尸用的。 遇到诈尸的厉害家伙,恐怕还得拼命。 完事之后,我清清爽爽的躺在了床上。 说真的,这一晚上的经历比我之前二十年都要精彩。 “今晚上我请你吃顿饭,算是真正的认识认识。” 我毫不客气的说:“老赵,咱们昨天在殡仪馆就已经认识了,犯不着再来这套虚的。” 赵非还想说话,但我却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舍得请我吃饭,还是很有档次的天问大酒楼。 但说真的,我不是不想收,实在是自己本领有限。 可能是见我挂掉了电话,赵非又打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干不了就是干不了,别说请吃饭了,就算是请我洗浴按摩一条龙都白搭。 我也不以为意,一边看着夜班管理手册,一边酝酿睡意。 这一觉睡的很香,没有做梦,也没有人吵我。 我飞快的起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外面找点吃的。 没有男人不爱车的,尤其是这种动力强劲,造型粗犷的越野车。 结果我拿着钥匙刚一下楼,就听到殡仪馆的大厅位置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我抬头看去,只见一群男男女女从殡仪馆里面汹涌而出,一个个脸色惨白,魂不附体的样子。 就像是殡仪馆里面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虽然现在是白天,不归我管,但我看到顾主任焦头烂额的在那喊叫,忍不住快步向前走去,帮着维持秩序。 我快步走过去,看到满头大汗的顾主任,说:“顾主任,怎么会死?” “里面诈尸了!” 难怪这群人疯了似的从殡仪馆里冲出来。 有点不太对啊。 更何况现在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尸可诈? 顾主任还没开口,里面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怒吼:“冯子月!你个恶毒的婆娘!” 人群中,一个画着浅妆的女子惊恐的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惊慌失措的说道:“诈……诈尸了!” 我顿时乐了。 这是哪门子诈尸啊?肯定是死者还活着就被送到殡仪馆来了。 没良心的儿子儿媳早就想让老人早点死,于是连检查都不检查,眼见老人没了呼吸,就送殡仪馆来了。 正在那想的时候,大厅里面冲出来一个穿着敛服的女子,光着脚,一瘸一拐的追了出来。她手里拎着哭丧棒,对着人群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乱打。 既然不是什么诈尸,我干脆就在旁边笑眯眯的看起了热闹。 顾主任带着员工们急忙去拦,有人也拨打了110报警,其中还夹杂着“死者”的怒骂,大概意思就是一对奸银妇给自己下安眠药伪装自杀,结果性子急了点,人还没死透就送到了殡仪馆。 正在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有人拽了拽我的裤腿。 她的双眼里面都是畏惧,明显是鼓起勇气之后才过来的。 我下意识的打开手提袋,顿时大吃一惊。 我急忙合上手提袋,脑袋却朝四周扫去。 可能是察觉到我发现他了,赵非急忙缩回身子。 赵非打了个哆嗦,然后转过身来,咧嘴一笑:“哎呀!小兄弟啊!您真是心地善良,知道这孩子命苦,把这活儿给接了。” 我心念电闪,立刻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殡仪馆的规矩,我收了钱,就得把事办了! 赵非自知理亏,陪着笑脸说:“小兄弟,钱都接了,这活儿咱们得去做。” 我本想把钱呼在赵非脸上,但转头看了看小女孩,发现她双眼满是血丝,印堂发黑,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不振的样子。 我心中的怒气一下子就没有了。 “带着孩子,跟我过来!” 赵非带着孩子快步跟了过来,他一进屋就又是道歉:“小兄弟,老哥哥这实在是没办法了。” “您不为赚钱,就为可怜可怜这孩子行不行?” 然后对赵非认真的说:“首先!想让我接这活儿,五万块钱不够!得二十万!” 看到我凌厉的眼神,赵非立刻改口:“行!二十万就二十万!” 卧槽,这货竟然还虚开发票! 我说:“想都别想!多少钱就多少钱,要不你就找别人干!” 我又说:“好了,现在你跟我说说,这赌棍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眼孩子,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面取出了一份资料,说:“都在这了!” 资料里面夹杂着几张照片,血肉模糊的,不适合小孩子看。 保安这工作工资不高,而且同事之间都是男人们。这家伙一来二去,就跟同事们学会了打牌。 三年来,从十块八块的小打小闹,一直到一局牌输赢四五千,马从军也算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还因为手脚不干净,小偷小摸的进了局子。 后来有一次输的惨了,一晚上背了八万多的赌债,回家之后就寻思着卖点什么换钱去翻本。 连个可以卖的东西都没有。 问清楚价钱后,抱着孩子就要去卖掉。 绝望的老婆拎着菜刀就冲了进去,一刀就砍在了赌棍的肩胛骨上。 砍完之后,又开始点火烧水,把尸体分成了十几块,准备煮烂后冲进下水道里。 这份资料看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看了孩子一眼。 五岁的孩子,应该什么都懂了。 赵非低声说:“警方来的时候,尸体正好被切碎,还没完全毁掉。” “只是事还没做完,就被邻居闻到了血腥味报警了。” 赵非回答的很快:“本来尸体碎块被收走了,但因为案子还没结,所以暂时停放在一口水晶棺里面,就是那种通了电,就能低温保存的那种。” “于是刑警队满世界找,你猜最后在哪里找到了?” 赵非语气凝重:“在出租屋的床底下!尸体的碎块不知道被谁用胶水胡乱拼凑了一下,勉强是个人的形状。” 我豁然起立,带动的椅子都咣当一声,惊的小娥都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 死了人的屋子,就是凶宅。 我气的直翻白眼,心说刑警队办事也太不地道了。 最不济先送福利院也行。 想到这,对赵非说:“你带着孩子等我一下,别乱跑。” 我打开手提包,先是拽出一根红绳系在小娥手腕上,红绳落在她手腕上的时候,立刻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色印记。 但我伸手在红绳上捋了一下,却一点颜色也没。 我摸了摸小娥的头,说:“好孩子,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 赵非解释道:“自从出了事之后,这孩子就一直没说过话。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打算给她看看心理医生。” 这法医十分敬业,每一块尸体碎片都拍了好几张,以至于我看了十几分钟后才看完。 “黑狗血,生铁碎屑,还有红豆。对了,再弄点汽油。这些东西送到殡仪馆来,最好快点。” 我说一句,赵非就点头一下。个什么玩意儿?” 人死之后,身体残缺,谓之残尸。 这玩意儿就跟僵尸一样,能跑,会跳。 但残尸必须要把尸体拼凑起来才能跑。 但其实不是,那是尸体和尸体相溶后造成的,尸体相溶,等于怨气也溶在了一起,这玩意儿算是另类的诈尸。 人活一口气,要是这口气被马从军给吸了,这残尸可就厉害了。 但要说这玩意儿有多难对付也不尽然,老板说的对,干这一行,只要胆大就行,就这点场面还不至于让我退缩。 赵非见我答应今晚干活,顿时喜出望外,带着小娥就要给我准备需要的东西。 结果刚走出殡仪馆大门,迎面就冲过来一辆黑色的奥迪。 我顿时就不乐意了,在学校的时候我也算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见了我就吐,膈应谁呢? 这家伙,怕不是吃屎了吧? 直到这时候我才看清楚他是谁,陈楼! 陈楼吐完之后,这才咳嗽着看了我一眼,哀求道:“小兄弟,张先生在吗?” 说完之后,他又开始呕吐起来。 伴随着怪虫的,还有斑斑血丝,很明显这玩意儿划破了陈楼的胃,造成了胃出血!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又说:“小兄弟,求求你!陈家三十多人都躺在医院里,若是张先生不出手,大家都得死!” 我急忙把他扶起来,说:“别急,别急!” 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给他找水。 陈家这是吃大亏了,死了一个陈药不算,去报仇的三十多号人也全都中招了。 老板说过,离陈家远一点。 但偏偏还想把业务扩展到东南小国,想要赚更多的钱。 陈家想报仇,可本事不济,三十多号人全都中招,一个个肚子里面成了寄生虫的乐园,躺在医院里面,虫子是一碗一碗的吐,还不带重样的。 但殡仪馆就是一收尸的,你们那三十多号人又没死,找我有什么用?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听到旁边有人笑道:“老陈,我说你要请什么前辈高人呢,原来就是这么一货色?” 车门打开,一个梳着中分的油腻胖子,正点着烟不屑的朝我看。 因为胖子膘肥体壮的,挡着我也看不清楚。 一边拍一边说:“啧啧,看看啊,这就是陈家二少爷,就那个陈氏药业的陈家,大家看看,他像不像一条狗啊?” 我用手挡住他手机的摄像头,不成想这胖子挺横,胳膊一抡就想抽我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他妈谁啊!” 我也是个暴脾气,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因为打架就进了局子。 油腻胖子没想到竟然敢还手,手机顿时就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的零件满地。 油腻胖子挽起袖子就要揍我,但副驾驶下来的光头僧人却说道:“不要打架。” “这事咱们没完!” 我见他神色倨傲,颇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就连用眼睛看人都是用余光去瞥。 僧人淡淡的说:“没什么,听说中土能人异士层出不穷,我也早就想见识见识。” 他一边摇头,一边说:“李总,我们走吧。”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个急促的刹车声,我转头一看,张三坟开着那辆梅德赛斯直接挡在了对方的车前。 车门打开,张三坟黑着脸从里面走出来。 油腻胖子气势汹汹的说:“你特么谁啊……”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巴掌下去,油腻胖子的脑瓜儿不得嗡嗡的? 他冷冷的说:“其实你们跟陈氏药业的事,我们不想掺和,也懒得掺和。” 我说:“老板,他没欺负到我,我也不会让他欺负。” 我见他声色俱厉,顿时缩了缩脖子,低声嘀咕了一句。 那僧人仔细打量着张三坟,然后说:“小僧赞多,来 “你叫什么名字?” “把你的本命虫交出来,然后滚出省城。这事就算了!” 他森然说道:“就你?还想要我的本命虫?” 说完之后,张三坟陡然迈步,伸手朝赞多大师的衣领上抓去。 但张三坟的动作比他快了很多,右手一缩一伸,就听咔嚓咔嚓两声,赞多大师的两条胳膊就已经断了。 张三坟快步走上前,一脚踩在赞多大师的后背,这家伙的胸腔顿时发出砰的一声,像是骨头都断了。 老板打架可是真打啊! 旁边的油腻胖子惊恐的指着张三坟,说:“你……你……你……” “你知道赞多大师是什么人吗?” 张三坟抬脚一踢,一块废瓦片顿时飞出,砸的油腻胖子满嘴鲜血,连牙齿都崩飞了几颗。 对方无非就是态度嚣张了一点,也没对我动手,怎么下手这么狠? “但我给你个机会,交出你的本命虫,然后滚回去找人。” 赞多大师又惊又怒,虽然趴在地上,却依旧咬牙说:“中土人!你死定了!” 张三坟顿时不耐烦起来,脚下微微用力,这家伙顿时哇的一声干呕起来。 他抬脚一跺,赞多大师顿时闷哼一声,大嘴张开。 张三坟眼疾手快,伸手一抓,那虫子顿时被捏在拇指和食指之中。 张三坟面色难看至极,他手指微微用力,虫子顿时爆出一团绿油油的浆糊,看起来恶心至极。 香的我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这也被称为东南国度里的三大邪术。 很显然,动手的就是眼前这个叫赞多的僧人。 但奇怪的是,张三坟把这家伙的寄生虫给拽出来捏爆,我却闻的特别香,甚至有一种想冲上去吃两口的冲动! 紧接着,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然后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这玩意儿刚刚被我吐出来,就忽然振翅,朝张三坟的手指位置飞了过去! 卧槽,我身体里面竟然也有虫子! 我以为这群人只是态度嚣张了点,但谁能想到,那秃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在我身体里面种了虫子! 却说我吐出来的那虫子刚刚飞到张三坟手指上,张三坟就猛地一捏,那虫子瞬间被捏爆。 张三坟说:“把虫尸收好。” 陈楼吐的昏天黑地,但却知道这是救命的玩意儿,顿时脱下上衣,把虫尸仔仔细细的包裹起来。 张三坟说:“别磕头,我就是为我的员工出口气,没想着掺和你们的事!” 张三坟走到赞多大师面前,说:“我知道你不服,也知道你肯定会找人报复我。” “三天后,我在冥河小院等你们,不管来多少人,我都接了!” “要是不烧,我会亲自过去把整个寺庙都给烧了!” 但张三坟却不以为意,对旁边的李总说:“胖子,带着这秃驴滚远点!” 他也算是识时务,一句废话都没说,拖着干瘦的赞多大师上了车,然后留下满地狼藉,一溜烟的跑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说:“肚子还好吗?” 张三坟轻声说:“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陈氏药业在暹罗扩展业务,得罪了本地企业,所以就派人来害了陈药。” 他说到这到时候,认真的对我说:“小何,咱们殡仪馆吃的是这碗饭,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得离远点。” “要不然南山殡仪馆的招牌就算是砸在我手里了。” 羞愧自己对这里面的事情一点都不懂,后怕是因为自己差点也被虫子在身体里面钻来钻去。 想到这,我又说:“老板,三天后怎么办?”他们过来呗,双龙寺的秃驴管不好自己的弟子,非得来招惹咱们,咱们也不介意敲打敲打他。” 我就喜欢老板这威武霸气的样子。 张三坟哈哈大笑:“笑话!双龙寺那群不入流的玩意儿,我要是连这都顶不住,还混个屁啊!” 刚刚说完,我就又愣住了。 能把一个判了刑的囚犯捞出来,并且连前科都给消掉,这背景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张三坟拍了拍我的肩,说:“行了,把地上收拾一下,脏兮兮的虫子尸体让人恶心!” 他刚走了一半,忽然又转过头来,问:“对了,你今晚是不是要去收那残尸?” 要是有老板跟着过去,我可是放一万个心。 谁承想张三坟却撇了撇嘴,说:“想什么呢!我是老板好不好?” “我就是跟你提个醒,那残尸收走之后,不要往地下停尸间里面放,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把火烧了!” 张三坟不耐烦的说:“哪那么多为什么?这家伙吸了自己女儿的精气,要是不少,这口精气怎么吐出来?” 我顿时醒悟过来,原来是为了孩子好。 这事得问清楚,我可不相因为破坏了证据再被抓进局子里。 他说:“请你收尸的是赵非,有什么事就去问他。小何啊,不是我说你,我可是每个月给你开着工资的,你得为我分忧解难,不是天天来给我添麻烦的。” 我有点无奈,好吧。 消灾的事咱谈不上,但给他分忧解难也算正常。 见到顾主任的时候,我还顺口问了一下,刚才那事怎么处理的。 就是小三和渣男想在一起,给原配下了安眠药。 可是两人没想到,原配经常性服用这类药物,早已经有了抗药性。 我啧啧一声,说:“那小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还能干出这事。” 顾主任说:“警方带走了,毕竟是一场杀人未遂案。” “小何,我跟你说,你跟了老板,以后可的多劝着他点,能动嘴,就尽量别动手。” 我笑呵呵的说:“顾主任,你放心,老板有的是钱。你看他今天开的什么,光是这辆车就得一百多万了。” “天天打架,万一哪天被人给打了,苦的不还是自己?”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六点。 我跟顾主任告了个别,脑子里却在思索着。 他不知道殡仪馆夜班的收入有多高,恐怕也不知道老板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这家伙办事速度倒是挺快,黑狗血,生铁碎屑,红豆,还有一大桶装好的汽油。 忽然间看见小娥跟在赵非后面,我就蹲在她面前,说:“小娥,哥哥需要你帮个忙,好不好?” 我瞪了他一眼,说:“想什么呢!” 小娥胆小的很,躲在赵非后面始终不敢露头。 我从包里取出一个纸人,把血涂抹在纸人眉心上,然后我对赵非说:“赵非,今儿看在小娥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 我把话撂在这之后就一头钻进了车里,朝小娥的家里开去。 但窗户的窗帘是拉上的,连光都没透出一丁点来。 好吧,谁让咱是打工的呢。脏活累活自己处理了就是。 阴暗的角落里面臭烘烘的,要么是尿骚味,要么就是什么东西腐烂之后的味道。 结果这破旧小区,连楼牌号都被风吹雨打给掉下来了。 这个破旧的楼房里面本来是有人的。 我看着黑洞洞的楼梯,想到里面还有个被剁成十七八块的残尸,心里难免有点发憷。 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人干的工作! 我要去妹子多的地方上班! 忽然间我听到楼上咣当一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翻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金属尖刺,又打开手电筒,快步朝楼上走去。 刚走到三楼, 我脑海里面顿时出现了残尸趴在地上寻找眼珠子的场景。 几乎是与此同时,我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怪物,正猛地转过头朝我看来! 看见我进屋,这男子想都没想,翻身就朝窗户一跃而下。 这可是三楼! 更何况这家伙还背着马从军的尸体! 这年头还真有人偷尸体的?还是偷残尸? 与此同时,我把黑狗血和汽油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地上一扔,拎着尖刺同样从三楼一跃而下。 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我撒丫子狂奔,死死的追着他不放。 我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把尸体放下!我跟你说,盗窃尸体是犯罪!” 他嘴里说着,脚下却一点都不肯放慢速度。 真当哥们儿是泥捏的啊? 看你瘦了吧唧身上没几两肉,也想弄死我? 他招招手,墙后面顿时冒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脑袋,吓得我大吃一惊。 我特么,原来是个活人。 背着尸体的那人深吸一口气,抬手把尸体绑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绳子上面,墙头上那脑袋立刻拽着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马从军的尸体给弄走了。 “这尸体,老子拿走了,就别想着要老子吐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 我一点都不怵他,拎着尖刺就迎了过去。 眼看我俩就要斗起来,却听到墙后面传来面具男惊恐的声音:“卧槽!老周!尸体炸毛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咣当咣当的声音,还有面具男的怒吼声。 紧接着他腰部用力,整个人轻飘飘的一翻,一转,已经站在了墙头上。 不成想我刚抓住墙头,这家伙手里的短刀直接就朝我手指头砍了过来。 然后偷尸贼翻身一跃,从墙上跳了下去,他急促的说道:“快!快去吴老先生家!” 我气急败坏的重新爬上墙头,这才看见一辆单排小货车正马力全开,朝着远处越跑越远。 电话那头刚刚接通,我就飞快的说:“老板,出事了!” 我说:“有人把马从军的尸体给偷走了!我拦了,没拦住!” 我说:“我没事!就是尸体没了,这活儿我没法跟赵非交代!” 我想了一下,回答道:“没问,但马从军的尸体好像要诈尸,对方降不住,说是去什么吴老先生家。” 不等我回答,张三坟就啪的一声又挂掉了电话。 这是不是有毛病? 想了想,我还是捡起地上的手提包,然后又回到马从军的家里,把汽油,黑狗血全都拿回来,悻悻的去开车。 我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回到了殡仪馆。 我推门而入,然后听到张三坟说:“吴老虎,行啊,连残尸这玩意儿都敢动了。” 对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张三,什么残尸不残尸的,我可听不明白。” “你从我殡仪馆手里抢尸,就是不给我张三面子!” “再说了,我吴老虎是喜欢尸体,但我要的尸体都是正儿八经的买来的!抢劫,偷盗这事,你休想在我头上扣!” “敢避开我不见,我就让你知道,我为什么外号叫法外狂徒!” 我顿时激动起来,老板这是要为我出头啊! 赞多那个老秃驴给我下虫子,老板把他打的他亲娘都不认识。 老板看来是生气了! 还提前告诉他干什么?万一他跑了,或者提前喊了人过去等着,我俩过去不得吃亏?跟在张三坟身后,问:“老板,吴老虎是什么人?” 张三坟说:“卖钱!” 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谁闲的没事去买尸体啊?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有人喜欢有年代感的老古董,有人对埋头干事业情有独钟。 吴老狗不是恋尸癖,但他干的却是倒卖尸体的买卖。 比如说死状极其安静的美女,再比如说极其有年代感的古尸,或者干脆就是尸变的僵尸。 马从军的尸体被剁成了十七八块,又自己依靠尸水溶在了一起,关键是还心有怨气,乃是大凶之物。 所以马从军的尸体被盯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听的目瞪口呆,心说真他娘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竟然还有人好这调调。 张三坟发动车子,说:“我一个人就行,你就是学东西的!” 那真是窜出去的,强大的推背感差点让我仰过去。 张三坟开车比我猛多了,油门一踩,瞬间飙到了一百公里时速。 顺着高速公里开了足足一个半小时,他才在平山下了高速。 他把车停在门口,推门而下,闹出的动静顿时引起了院子里汪汪汪的狗叫声。 对方明显不是什么善茬,要是打起来手里也有个家伙事。 里面汪汪汪的声音更大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养着多少只狗。 铁门打开了一条缝,那人还没说话,张三坟就伸手一推,毫不客气的挤了过去。 张三坟说:“吴老虎呢!” 不成想我刚进去,就听张三坟说:“吴老虎,躲着我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院子给烧了!” 之前还想要烧了双龙寺呢。 “今天我这里有贵客,你不要胡闹好不好!” 他双眼闪烁着阴狠的光芒,光从气势上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周围瞬间就变得安静下来。 “你倒卖尸体我管不着,但你他娘的倒卖殡仪馆的尸体,那就是招惹我了。” “怎么着?你殡仪馆丢了尸体,就要跑来我吴老虎家找?” 张三坟盯着吴老虎,说:“吴老虎,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具残尸你玩不起!” 吴老虎哈哈大笑;“张三,你以为你是谁啊?殡仪馆深更半夜砸开老子家门,说要尸体,老子就要把尸体乖乖的送给你?” 张三坟的眉毛渐渐竖了起来,他冷冷的说:“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双方的声音大了一点,可能是惊动了屋子里的其他人,只见人影重重,三个穿着休闲装的老人也从正屋走了出来。 “今儿算是遇到了两个疯子,我马上就处理好!” 他忽然说道:“小兄弟手里的东西挺有意思,能不能给老头子看看?” 但我却冷笑一声,连鸟都不鸟这糟老头子。 “吴老虎,你快一点。我们还要选尸呢。” 张三坟冷冷的说:“面子?你把残尸交出来,这个面子我自然会给你!” “张三!这里不是省城!少他妈在老子面前人五人六的!你不滚是不是?大侄子!关门,放狗!” 我拎着黑色尖刺往前跨了一步,想挡在老板面前。 “那残尸,跟你是什么关系?” “但我们都是生意人,讲究的是钱货两清。你把一具有争议的残尸卖给我,算怎么一回事?要是因为争夺一具尸体的所有权,闹出了人命官司,这可不是我们希望见到的。” “您暂且稍等一下!我把这小子打发走,咱们交易就继续!” 王总挺纠结,他不想买一具有争议的尸体,但吴老虎说的也没错,这残尸百年难得一遇,不但被自己的妻子砍成了十七八块,甚至还吸了自己女儿的精气。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老婆给杀了。 “-你要把这具残尸带回去镇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太命长了?” 其中就有一种尸叫镇宅尸。 说的是有一种风水布局,这户人家住进去之后,事业上会顺风顺水,生意上是财源广进,家庭关系是和和睦睦。 但风水这种事,其实也要讲究福德的。 这种人就算是住进了这种风水宝地,也必定会镇不住这里的福报。 夜班管理手册上就记载过,明清时期,有一为富不仁的员外,住进了这种积善纳福的宅子里面。 有的喝酒喝死,有的走在大街上被惊马给活活踩死,也有的好端端的,结果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给塌了,把自己给活活砸死。 但若是搬走了,没有了这个风水布局的兴旺,钱去哪里赚? 真正的高人,当然是说他福报不够,最好还是要搬家。或者把赚来的钱用来帮助周围百姓,做一些善行善举。 那时候的阶级层次很分明,员外这么想,自然是不肯按照高人所说的去做。 这野路子告诉员外,说,你这事,简单啊。 养什么尸体呢?自然是死的越惨越好,怨气越大越好,若是有来自湘西的尸王,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记载中,这位员外为了保住自己家财,还真就用了这么个方法。 杀死之后,尸体藏在棺木里面,就埋在老宅子的特定位置。 为这事,员外给了那野路子不少钱。 反正是在某个风雨大作的晚上,一夜之间,员外家一百多口人,全都惨死在了宅子里面。 奇怪的是,这些人的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伤痕,而且一个个全都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时候正是明末清初,兵荒马乱。死了这么多人,当地百姓把金银财宝们抢劫一空,连个收敛尸体的人都没有。 只不过在打开棺材的时候,小女孩的尸体忽然急速腐烂,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副枯骨。 而眼前这位王总,一定没看过夜班管理手册上的这个记载。 张三坟对王总说:“镇宅尸虽然能压制风水气运,但这本身就是一种歪门邪道!” 吴老虎怒道:“张三!你他娘的故意拆老子台是不是?” 紧接着,我又提起金属尖刺反手一扫,另一只大黑狗顿时嘴角裂开,那是被尖刺划开了一层皮。 但张三坟就没客气了,他也不动手,只是抬脚一踢,一只大狼狗顿时呜呜的倒飞出去,狠狠的砸在墙上。 再然后,第三脚,第四脚…… 不但我被惊的目瞪口呆,就连王总和吴老虎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我总算是知道,老板为什么敢深更半夜的跑来吴老虎家要尸体。 要知道这些大狼狗动作敏捷,膘肥体壮。普通人不要说能不能踹的到,就算踹的到,能做到一脚毙命吗? 这谁能忍? “王大师!您老人家要给我做主啊!” “圈子里面,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扰乱规矩的人?”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还主持公道? 正在那想的时候,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瘦巴巴的老头。 他虽然满脸皱纹,皮肤也干巴巴的,但双眼很有神,完全不像老年人的眼睛。 老头倨傲的点点头,对张三坟说:“我这次来华北地区,为的就是见识见识当地的同行。” 张三坟歪着脑袋说;“你谁啊?” “这位是湘西平安义庄的掌事人王仪,王老先生!” 简单点说,跟殡仪馆干的是一样的买卖。 但义庄不做普通人生意,只收那些有问题的尸体。 嗯,算是同行。 一句话,气的那老头胡 “对前辈就是这样说话的吗?” “你又算什么前辈!” 张三坟的声音比他还大:“放肆?两年前!有个恋尸癖的变态,悬赏一百万,求一位少女尸体来供自己亵玩。” “你用手段,对女孩下了尸毒,以至于好好地一条生命,就死在了尸毒之中。死后神态安详,不腐不烂。” “结果你没想到,少女的父母并不和你一样只爱钱,所以严词拒绝!你恼羞成怒之下,一脚踢断父亲腰椎,然后夺尸而走。那父亲被你一脚踹成了残废,又心急如焚,仅仅两个星期后就撒手人寰。” “王老头!别以为没有证据,警方奈何不了你!但公道自在人心,你做下如此事情,以后必定会遭报应的!” “那女孩尸体,是他父亲见钱眼开卖给我的!至于他断了腰椎,那是走山路的时候摔的!警方早已经取证结案了!” 张三坟冷笑道:“凭什么?就凭那少女冤魂不散,夜夜哭泣!就凭买尸的那变态重病一场,跪在尸体面前忏悔了两年!” 一瞬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王老头身上。 就连旁边的王总等人,也全都露出了厌恶的情绪。 张三坟哈哈大笑:“王老头,我若有证据,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吗?早就让你偿命了!” “要是不敢!就乖乖的把尸体交出来,我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坚硬的青石板被尖刺一刺,顿时咔嚓一声变得四分五裂。 要不是周围人多,我指定会舔着脸说一句老板威武! 这下反而轮到吴老虎皱眉了。 收尸的圈子里,其实也有自己的规矩。 比如说王总想要买的镇宅尸,养在家中就能让自己财源广进,一帆风顺。 所以好的尸体,很多时候会被很多人同时看中。 江湖规矩就是这样来的。 吴老虎出的题,张三坟若是解决了,那就要甘拜下风,自此以后,见到张三坟后就要退避三舍。 这算是一种比较和平的解决事情的方法。 不成想吴老虎早就知道张三坟的本事,并不敢轻易去接,而是把目光放在了王老头身上。 他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随手一掷,也钉在了地上。 难怪敢大大咧咧的,不把老板放在眼里。 王老头冷笑一声,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陶瓷瓶。 “到时候残尸你带走,老夫终身不入华北地界!” 张三坟毫不客气的接过瓶子,他微微打开了一道缝隙,然后说:“没问题!”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就在这个时候,张三坟对我说道:“小何!走!” 背后传来吴老虎的声音:“张三!记住了啊,太阳出来的时候,你若是还没找到这玩意儿,那就是你输了!” 我没听他们的冷言冷语,而是自顾自的上了张三坟的车。 “要不咱们找几个弟兄,跟这群瘪犊子玩意儿干一架!敢抢咱们的尸体,这不找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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