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太严了现在。”有人接腔。施然低头拿着手机,三分钟后才回:“新年快乐。”她们聊了两句,俩人都没多热情。与生日一样,她们又一次同频,童年的缺失令她们不期待任何年节,想不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施然坐在乌压压的人群里,白得鹤立鸡群,也冷漠得鹤立鸡群。在将自己的情绪梳理清楚的这几天中,她总结出了对阮阮不一样的地方。她不知道一个好的爱人是不是带着弥补属性的,能令人不自觉地回到潜伏的创伤中,再完好无缺地经历一遍。可她敏锐地发现,自己与阮阮的相处过程,像是在召回童年。她变得有一点简单,有一点幼稚,有一点不讲道理,有一点不可理喻。她会想用汽水瓶滋阮阮,想听阮阮哄她,想看阮阮用剧本敲她。很难理解吧,她竟然渴望的是这些。她也在想,并不是第一次与阮阮异地,为什么之前没有那么不安。可能是感情又深了些,也可能,是因为之前,她们两人之间没有别人。施然对于青少年时期面对的情绪混乱有一点PTSD,当她发现阮阮对着别人更有情绪,有另一幅面孔,她便又无法判断了,自我保护地便想要排斥。春节后是情人节。《神龛》剧组发布了情人节特辑,是钟意和阮阮的互动花絮,嗑药姬们粮仓储备更丰富了,像是被送上一捆汁水充足的甘蔗,足够嚼上好几个月。而剧组内部却没什么过节的气息,情人节在加班加点的赶拍中度过。节后一天,《神龛》第三集第一场开始。……乔翘敲响沈白房间的门,呼吸急促:“沈白,这个剧组不干净。”“不干净?”沈白将她请进来,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一杯水,慢慢说。“我隔壁房间的那个女演员,每天的垃圾袋里都有头发。”“头发?”“嗯,”乔翘捧着热水,浑身都在发抖,“我每天出门倒垃圾都能看见她的垃圾袋放在门口,本来,本来我以为是假发,刚刚我跑去她房间。”乔翘眼圈红了,眨出可怖的泪水。“我说,我房间马桶堵了,借一下她的洗手间,看了一圈,没有假发,可她的梳妆台前,有一把刮刀,也有几缕头发,像是新刮下来的。”沈白蹙眉,示意乔翘继续说。“后来,我托人问了一个老师傅,说是请狐仙就是这样,要用自己的头发供奉狐仙,如果狐仙受用,供奉人的头发就会又长出来,人也会漂亮一点。”头发代表人的精气,被吸干后的要及时扔掉。等所有的头发都换成新长出来的,人便好像被换过一层皮,媚态毕现,狐心吞人心。乔翘冷极了,仿佛从冰箱里被捞出来,她求救般看向沈白,沈白抿了抿唇。说……“剧本再给我看一眼。”钟意站起身,很不好意思地鞠躬,伸手示意助理把本子递过来。阮阮在旁边等着,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吴玫赶紧扒拉她的胳膊,让她别动,又请跟妆助理来补妆。阮阮乖乖地坐着,仰着脸配合化妆师用化妆棉清理和改妆。“前面的能用吗?”钟意一边复习剧本一边问导演,“能用的话,从我这儿单收就行了吧。”她看一眼阮阮,刚刚情绪挺好的,她不想阮阮因为她的失误再来一遍。“没事,我可以陪你来。”阮阮在化妆师香香的手下说。“可以,前面的没问题,”导演扬声道,“钟意,一会儿从你这儿接啊,我带个阮阮的背。”“好的。”钟意清贵一笑。阮阮补完妆,见棚外有碎碎的脚步声,应该是之前点的外卖到了,于是跟吴玫说:“甜点是不是到了,你出去看一下吧,帮忙分一下。”“你请客啊?”化妆师合上粉饼,好奇。“我跟钟意一起。”“你俩请客?啊?我说,啊?”化妆师笑了,竖起手指掩住鼻尖。“不是,”阮阮无奈地笑着解释,“中午我们吃饭的时候,玫玫帮忙把我俩的彩票刮了,中了几百块,可两本一起刮的,分不清中的是谁那本,所以就一起请客了。”“吓我。”化妆师收拾好离开。那边钟意准备好了,跟剧组说可以开始。无关人员退下,导演喊“action”后,阮阮迅速入戏,捧着水杯说:“供奉人的头发就又会长出来,头发也会漂亮一点。”钟意眨眼:“头发?”阮阮双手捂嘴:“对不起对不起。”再一次。“……供奉人的头发就会再……呃……”“长出来。”钟意笑了,轻声接。剧组也笑。阮阮摸着额角,低头再背一遍台词。第三次。“供奉人的头发就……噗。”阮阮望着钟意,笑场了。“我什么也没干。”钟意很无辜。“你刚刚接我的台词。”“所以你笑到现在?”剧组又笑了,阮阮揉揉脸整理情绪,丧丧软软地说:“再来。”第四遍很顺利,阮阮汗都出来了,如释重负,导演说今天可以收工了,阮阮双手合十鞠躬感谢各位,大家又谢了她和钟意的甜点。阮阮一边穿外套,一边快步上车,施然这两天应该要拍完了,她想回去问问什么时候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