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在第四幕出场,用真发梳成的辫子,浓墨重彩的妆容被舞台灯一照,也显不出什么颜色来,只像通透的荔枝。她身姿款款,翻提水袖,宛转蛾眉,握着一卷诗书,正是如痴如醉。盈盈双目,红痣当中,沐浴着舞台的追光,诗词的字句,也沐浴在花开正盛的女儿景。她今夜成为了香菱,在一票难求的艺术殿堂,对手戏演员里有业界高山与泰斗。与她搭戏的才真正像黛玉,一颦一笑皆是风骨。剧目完结,台下掌声雷动,全体演员立于中央谢幕,香菱俏生生地站在一旁,呼吸急促,难掩激动之情。这场戏比较特殊,有领导来观看,因此谢幕完毕之后,导演带着几位演员到第一排与领导握手。握完手,有近前的粉丝送上鲜花,一瞬便被团团围住。为保证安全,工作人员拥着演员们往右侧出口去,人头攒动中,阮阮抱着巨大的鲜花,挣扎着回头找施然。好像已经有零星的观众在举手机拍她,施然站起身低头,在小林和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匆匆往外走。一左一右,中间是涌动的人群。阮阮正要收回目光,却见施然转脸瞥了自己一眼,阮阮笑了,与施然视线短暂交错,便各自往各自的出口去。施然那一眼像极了当初她要去试镜的那一天,她路过阮阮,无声地说:走了。而此刻,含义也差不多,她说:回家了。第48章外滩壹号灯火通明,公馆似的会所里有夜场泳池自顶部琉璃窗处散出的潋滟波光,像极了在景悦国际时漫上窗台的泳池光。阮阮卸完妆,换上舒适的纯棉家居服,坐到不规则几何形状的茶几旁,跟施然一起吃外卖。她们的外卖向来是楼下的值班管家送上来,放到电梯厅。之前姓名写的是经纪人小林,这次施然拿外卖的时候,发现小票上写的是“张女士”。她好奇,为什么阮阮要改外卖的姓名。阮阮用手背按压爽肤水:“飘飘教我的。”这段时间陈飘飘时而约她下楼打麻将,有次说起网购,陈飘飘说以前她的收件人都写对家的名字,这样万一被爆出什么隐私扣到对家头上。阮阮醍醐灌顶。施然将外卖袋子搁到一边,偏头问:“所以你写了……”“张诺然。”想来想去,她也没什么对家。施然动了动嘴角:“但你没想过,物业和管家都知道户主是我。”嗯……所以。假如被爆出去,后果是施然家里住了张诺然。阮阮欲言又止,咬唇望着施然。这样子像极了一只眼巴巴的小猫,被小狐狸忽悠瘸了的那种。施然冷淡地瞥她一眼,嘴角按压似的轻轻往下一撇。阮阮靠过去,赎罪似的把火锅的锡纸锅架起来,又埋头点酒精灯,施然看她乖乖的样子,没忍心再逗她,于是说:“下次不要写她名字了。”“嗯。”“如果你看见她,吃不下饭,会瘦。”施然说。阮阮正偏头点灯,“噗”地一声便笑了,气息打在火焰上,微光印在她眼底。她知道施然在哄自己,而且是施然特有的冷幽默。她很开心,软绵绵地说:“知道了。”两个人对着黑漆漆的电视机,里面有她俩模糊的影子,如果被镜头收录,将会是姹紫嫣红的芙蓉面,可她们如此随性自然地坐在地毯上,聚光灯下收获鲜花掌声的香菱不见了,路人偷拍的低调现身的顶流也不见了。阮阮没问施然自己表现得怎么样,她不好意思,况且《红楼梦》压缩成舞台剧本就删减不少,她的戏份也没有多长,可发挥的有限。她正兀自琢磨,没注意到旁边的施然开了一瓶波子汽水,将弹珠按下去的瞬间有水汽绽到施然脸上,她显然是不怎么习惯于自己开汽水,愣了两秒后,不动声色地拧头拿湿纸巾和餐巾纸,动作优美地整理干净。阮阮把食盒拆开,回头时旁边被递了一瓶没开封的汽水,阮阮便顺手接过来,拿到自己面前,将塑封口拆开,开口处往下一按。迸发的汽水直冲冲往旁边的施然脸上去。阮阮吓了一跳,忙看向施然,施然茫然地眨了眨眼,睫毛垂下来,小声说:“为什么还是……”很快收声,熟练地从旁边掏出湿纸巾,继续擦脸。阮阮原本要帮她,听见她的话语和反应,再看看她已开封的那瓶汽水,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她抿了抿嘴角,将吸管插入手里的玻璃瓶,再直勾勾盯着施然:“你是想喷我?”施然没否认。“你自己开的时候,被喷了,所以递给我,想让我也被喷一下?”阮阮继续补充。施然擦完脸,没否认。阮阮一下子便笑了,糯糯地“哼”一声,扶了扶汽水瓶,小声夸:“你好懂事。”施然施施然放下纸巾:“不过是想庆祝一下。”庆功宴上喷啤酒、喷汽水,小猫警官没有听说过吗?“那祝贺到你了。”阮阮咬着吸管笑。施然也笑了:“祝贺我什么?。”“你杀青呀,我没送你杀青礼物,还有生日,我也没送你生日礼物。”阮阮用汽水跟她碰杯,想了想,小声说,“祝你越长越大,也祝你越长越小。”她的目光很诚恳,令施然心神一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