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贞被两名狱警带进会客室时,神情掺了些讶异,坐在隔板外的人,是陆宇。 在椅上落坐,她将身子前倾,仔细地打量他的脸庞——入狱以来,这是她头回如此制不住思绪,但他们的关系非同小可,从以前到现在,她总为他表露出未曾轻易示人的真情。 「你看起来不是很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抬手轻抚隔板,尽管无法触到他温热的颊,这已是她聊表思念唯一可行的途径,「相信我,好吗?」 他同样将手搁在隔板上,与她相对,四顾无言,半晌方闻他开口:「照顾好自己,你好好等着,我会为你找到最好的律师。」 「不好意思,先生,请出示你的证明。」警卫走到驾驶座旁,弯身说道。 「调查蒐证?」警卫皱眉,「没听说过,你先前是跟谁联络?」 警卫了然颔首,随即要程绍纬下车步行,这才开了门让他进去。 一席话说得不长不短,正巧引起他的好奇。 他转头,却见李莫谖面有难se:「关於这点……我该向你道歉,但或许面对面说会更清楚。」 梁贞靠在墙上,不大厚的衣衫阻隔不住墙壁透出的冰凉,她想起儿时对她和颜悦se的父亲,想起记忆中总是时醒时疯的母亲,想起刚毅坚强、与她相互扶持的陆宇。 她会告诉检察官,自己处理过厨房的血迹後便将父亲搬上车,随後正如新闻所报,弃屍汪洋。 他的手足无措是有些惊人,落下泪水的那一刻,她脑中蓦然闪过的是他必定会感到厌烦,从事这个行业,大概见过不少以眼泪博取同情的人犯,不曾想他竟是这等反应。 只是这回已有人坐在椅上,因为背对着门,她看不出来者为何,但瞧那背影,分明不似熟人身形。 她愣了愣,随即想起上回陆宇来访,告诉她会为她找到最好的律师。 会客室内,jg心装饰的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透过垂下的水晶,反s出熠熠光辉。 「我认为这件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而且……不太保险,毕竟梁夫人的状况没有多少人知道。」沉默一阵,李莫谖终於说道,「如果要长话短说,那正如刚才我告诉你的:她患有jg神疾病。」 「我第一次见到梁夫人的时候,她已经被梁医师诊断为思觉失调患者,那时候她还很年轻,二十多岁的年纪,婚前还是颇有名气的nv演员,也正因如此,我对她的情况感到非常惋惜。」她抿了口咖啡,娓娓道来,「因为两家都是有地位的家族,梁医师怕岳家听见他人的闲言碎语,私下只向一些相熟且信得过的人透露,所以这件事几乎没有几位知情者。」 这麽说来,刘欣然nv士的现况恐怕不适合出庭作证,即使事实真如梁贞所述,她是在看见父亲殴打母亲的前提下失手杀了父亲,当时唯一在场看见这一切的,也只有患病而无法成为证人的母亲。 此话一出,李莫谖明显怔住,但她很快接过话头:「据我所知,不是,我虽然只是他的助理,这麽多年来跟着他看诊,也能从一些迹象下判断,即使对他的私生活没有多大了解,可我不觉得他是有暴力倾向的人。」 二人双双落坐,苏聿恺露出友善的笑容:「我跟我的当事人一向关系不错,你想先聊聊吗?让心情放松一下也好。」 「没关系,苏律师,我是自首投案的。」她停下手中动作,改撑在桌上,又问,「你想先听哪个部分?」 她将对程绍纬的说辞再叙述一遍,对面的苏聿恺沉思了会,抬头道:「所以你在目睹父亲的暴力行为後,因为长久的压抑,失手将他杀害?」 苏聿恺颔首,又言:「那麽案发现场只有你和父母,没有第四个人?」 低着头,她听见他轻笑出声:「梁小姐,你没说实话啊。」 「李莫谖!」nv人长发披散,凌乱地遮去她半边脸庞,露出的那只眼却饱含怨恨,「你做了什麽,自己不清楚吗?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梁夫人?程绍纬蹙眉,仔细打量她的面容,怪不得适才觉得有些面熟,原来她正是梁贞的母亲,刘欣然,那个曾经小有名气的nv演员。 「没什麽,梁夫人近来病情稳定许多,我才会没料到这个情况,休息一会就好了。」她向他微微一笑,又起身表示自己要为刘欣然准备药物,举手投足间不失先前优雅。 苏聿恺关上门,视线锐利——没想到从事律师多年,还能让他遇到这种案子。 「梁小姐,你没说实话啊。」他轻哂,望着垂首的她。 「苏律师,我说的都是实话。」梁贞倏地抬首,与他四目相对,眼中盛满坚决,「我已经自首了,辩护起来不会太困难的,你只要确保我得到的惩罚与罪责相符就好。」 他得出一个结论——她是自愿的,难道那个到事务所找他的陆宇才是真凶?前几日他找来事务所,透过一点关系与钱财让他接了案子,请他帮助他和nv友。 当时他便注意到陆宇的异状,虽说梁贞是他的nv友,着急无措都属正常,但他的反应过激,让原先只是想与他进一步确认情况的苏聿恺起了疑心,最後甚至摔门离去,此举更加令人浮想连篇。 苏聿恺视线定格在梁贞身上,思索过後开口:「这样好了,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也不用多说什麽,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好,能接受吗?」 「那好,我直接问了──事发当天,陆宇去过案发现场,对吗?」他眼神锐利,紧紧盯住梁贞,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是,或者不是?」 苏聿恺拧眉,两个人的反应都这样令人生疑。 听见关键字,程绍纬顿时来了jg神,等待期间其实有些难熬,面对悬而未解的案件,前有嫌犯证词不全,後有证人神智不清,这并不是什麽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