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晓得要重视自己的前途。」办公桌前，一名男子随意翻了翻案上文件，头也不抬，「上面吩咐下来，这件案子还是尽快解决才好，媒t毕竟闲着无事，如今又风平浪静，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後的话题本在情理之中。」 男人手握成拳轻扣桌面，半晌才答：「恕我直言，你看起来并不完全明白，我把话搁着了，上头希望看到结案後的新闻标题是1un1i悲剧而不是其他。」 男人不怒反笑，他站起身，平视程绍纬的眸：「没有什麽事是绝对公平的，正义一词不过是种口号，站在天秤的两端，人永远会向重的一端靠拢。」 「我会试着加速调查。」程绍纬非常乾脆地转身，落下一句话。 程绍纬向後靠在椅背，深x1了口气，然後开口：「这样吧，我们将这次谈话当作朋友间平等的交流，你只要保持轻松，诚实应答就好，如何？」 「那天我睡的有些晚，起床时已经下午，下楼後我却看见爸爸在厨房内殴打妈妈，如同我小时候常看见的那般。 我不晓得在我搬出去的期间同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回，我只知道当下的我除了震惊，更多的情绪是愤怒——他凭什麽打她？尽管他们是夫妻，但这都什麽年代了，她也不是不通事理的孩子，有什麽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辄打骂，让她浑身是伤？」 「具t情况我记不清楚了，很可笑吧？我亲手杀掉父亲，却告诉所有人我不记得事情如何发生。」她g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衬着过亮的灯光，面容憔悴的模样竟让他有些不忍，「等我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结束，厨房的水果刀不知什麽时候握在我手中，爸爸躺在地上，伤口不断流血。」 沉默在不算宽敞的侦讯室蔓延开来，半晌他才听见细微的啜泣，出自坐在对面的她。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在身上翻过一阵，终於找出一包面纸，因为脚步匆忙，不愿多浪费时间，路边发放的物品他能绕道就绕道，无法躲避便乾脆接过，省得夜长梦多，此刻倒因此派上用场。 梁贞接过面纸，尽量安静处理乾净，声如蚊蚋地同他道谢。 假设事情真如他所想，或许他应该适度给她一点空间，然後仔细推敲真相，花些时间去调查——更何况，要是她始终不愿说明事情经过，着急的并不会是他。 「你还好吗？」他的身形似乎消瘦了些，下颔也散布着胡渣，这阵子他过得并不太好，她心下一紧，举止更是略显急躁。 她的迫切他尽收眼底，如果可以，他多想换她出来，自己替补了去，然而再如何想，终究好似痴人说梦，她拚了命不让自己在乎的人卷入，现在说换就换，责任可不只他一人得扛。 陆宇恨极了这样的自己，放任一个nv人担负所有，而他却无能为力，尤其她是他最为在乎的人，他舍不得她吃苦。 程绍纬依照导航的指示一路开至梁宅，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程绍纬拿出证件，说明来意：「你好，我是之前预先说好要来调查蒐证的检察官。」 「跟我。」程绍纬正yu开口，一个nv声抢先打断了他，「你好，我是李莫谖。」 他们一同步行於车道上，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李莫谖率先解释：「虽然有车道，但已经很久没人用了，况且里面那位……很抱歉，要让你下车走这一程。」 「我想我需要的证人是刘欣然小姐，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他想起资料里提到，梁曜雄医师的妻子，刘欣然，也就是梁贞证词中所言的母亲。 「刘欣然nv士——她患有jg神病长达二十多年。」 往事一一自她脑中划过，她屈起身子，将头埋入臂弯，事情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或许是昔日不太正常的正常，渐渐铸就这样的结局。 但上次与他的谈话，她清楚瞧见他眼底的不信任，他在怀疑她，认为她所言并非实话，情急之下最先涌出的却不是解决方法，而是眼泪。 不知过去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一小时……狱警敲响她的牢门，尔後进入房内，将她再次带往一个小房间。 「梁小姐，你好。」听见声音，那人忽然转过身子，朝她露出礼貌的笑容，「我是你的辩护律师，苏聿恺。」 苏聿恺的到来，等同按下码表的倒计时，间接告知梁贞距离首次开庭，时间已所剩不多。 程绍纬在沙发落坐，接过李莫谖递来的咖啡，道过谢後只是不发一语，静静啜饮杯中物，待她先行开口。 程绍纬没有答腔，他放下咖啡杯，专注地望向跟前nv子，看得出来她算不上年轻，但保养有方，谈吐温和有礼，散发出一种特殊气质。 思觉失调？他似乎有看过这方面的资料，但了解的并不透彻……若没记错的话，妄想、思维障碍、幻听、社交功能障碍、抑郁等，都属於它的常见症状。 他低下头，略微思索了番，还是决定求证梁贞的自白有几分可信度：「抱歉，我想请问梁曜雄先生生前是有暴力倾向的人吗？」 他略微颔首表示理解，先前便觉梁贞的证词有异，现在看来果然没错，问题在於她究竟想为谁隐瞒事实，甚至不惜指控自己的父亲为施暴者？ 梁贞勉强牵起嘴角，手在案下扭着衣摆，苏聿恺看着确实是个好相处的人，陆宇推荐的律师总不会害她，但不知为什麽，她仍旧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他脸上笑容不减，视线好似能够完全穿透，使她的一切无所遁形：「说你想说的就可以了，我们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你尽管把想说的都说出来，我听着。」 「是的。」她点了点头，便默然不语。 「对。」她只是简单回答他的问题，而不主动多加说明。 急促的足声骤然打破满室寂静，程绍纬抬眼望去，只见长发飞扬，一个nv人飞快奔向李莫谖，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过程迅速，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李莫谖有些狼狈地拢了拢头发，视线移往nv人的脸庞，并不羞恼，只是露出和善的笑：「梁夫人，该吃药了。」 无缘无故冲上来便是一巴掌，并且对李莫谖破口大骂，果然符合思觉失调的症状：「那个……李小姐，你没事吧？」 程绍纬也朝她颔首微笑，目送她搀扶刘欣然离去，一双眼眸却稍稍眯起，若有所思地望着二人。 方才梁贞的一番说词，换做其他人大概不会认为哪儿不对，只是他原就较人多分心思，自然察觉异处。 为什麽不抬头？旁人或许解作她为此事伤感，纵然si者家暴属实，毕竟是她血浓於水的父亲，可在他看来，她是为逃避他探究的目光，也怕自己的眼睛会透出不该有的慌张。 没有惊慌，也不是谎言被戳破的手足无措。 这件案子现在闹得沸沸扬扬，si者竟是前阵子宣布暂时休诊的梁曜雄医师，而自首者则为其nv梁贞，当时这位梁家千金的出生还在娱乐圈造成不少话题，之後梁氏夫妇越趋低调，不想再次登上新闻，却是这样令人扼腕的消息。 「你不要问我这些有的没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这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话。 梁贞的眼中情绪复杂，犹豫了一阵子才很轻很轻地点头。 梁贞倏然抬头，还因为用力过猛使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没有，他那天……我们那天根本没有见过面！」 「抱歉让你在这里等我，刚才……你也知道梁夫人的情况，似乎因为我是梁医师的助理，让她幻想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不纯。」当李莫谖再次出现在会客室，她的头发又梳理得整整齐齐，礼貌地道过歉後才在沙发上落座，「不过……她说了些不得了的消息，我想应该告诉检察官才是。」这并不是什麽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