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仙子……” 神荼的出现,确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是叁清父神唯一的养女,天界战神玄拓的妹妹甚至于爱人,又与紫府洲号为东皇太一的东王公重霄关系密切…唯唯最重要的那点,她还是星界唯一的主人。 父神六子玄桓以己之身平息了沸议,在外界传闻中,虽碍于神荼的面子并未将其彻底斩杀,却将那只魔蛇放逐在下界与魔族接壤的最为苦寒的靥海之滨,凶恶的魔兽虽生存能力强,,可在那般众人皆知、几乎连最为低级的藓草都难以存活的无垠沙漠,一只尚还未有捕食能力的魔兽幼崽恐怕早已死在了某处阴暗中,被吹拂的黄沙彻底掩埋。 作为星界之主,她合该出现,却又不该出现。 然在损失最大的父神叁子玄沢的沉默之下,其余之人所谓的不满终都隐忍了下来。 众人霎那沉默的须臾便只顾着蓦然的震惊,却无一人发觉此刻已然是春暖夏初时分,轻衫薄隐间,那门前静立的身影却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冬日严寒时也极为少用嫌重的雪革大氅也齐齐整整穿在外头,在场仙神者无不实力尚可,早已跳脱四季寒暖之外,就算依季节着衣不过只是彰显自己高贵身份的一种形式主义。 坐下却无人敢应,殿内静得仿佛只余浅浅的呼吸声。 座下之人归根到底都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临有零郁等人前来道贺,那前排敞亮的位置便早已依据各自的身份分排妥当,此时叁清一家独大,天帝一脉也不过只是不甚有实力的近臣,更不必给他们什么面子,随意找个空置之处坐下便是,确乎连酒菜都不带安排… “北弭神君…?” 神荼抬眸面前足足高了她一截的男人,对方却似乎全然无视了背后众人几乎如实质般讥讽的目光,颇是尊敬般,躬身而立。 说来嘲讽,座下名为叁清之臣的如是未见,最终却叫紫府洲的近臣与她让了位。 语罢,又仿似想到了对方的另一重语义,抿了抿唇继又接道:“若殿下何日有兴致,随时可来紫府洲闲叙品茗。” 既字面意思上颇是得体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另一层面上又告知了实则所挂念的魔兽谛申的安好,更为她日后来往紫府洲在众人面前提供了一个可信的借口。 一番沉默拉锯间,终是妥协入座的身影却被一道粗犷的身影高声喝住: 众人目光汇集之处,略后排一道足有九尺多高的粗硬壮汉满面嘲弄,凌乱弯曲的长须确乎还不干不净地沾着几分酒沫,显然醉过了头的模样,好端端的一句话却也因其怪异的语气裹满了不屑与阴阳怪气。 女子轻笑一声,眨了眨眼:“这话我倒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与你何干?!” “星界无端大潮令我西羌族人伤亡大半,如今族中唯余老弱,壮年男性几近全无…!”几乎是眨眼之间,那凌厉的西域弯刃已然杀至近前,轻松劈砍下无数魔族头颅的刀刃便要接触那盈盈纤细的脖颈—— “…殿下!” 然众人目光所见之处,想象中鲜血横飞、头颅滚落的场景并未发生,反倒是那劈向女子的玄铁弯刃仿佛被什么过于可怕而诡异的力量生生弯折揉烂,蓄至胸膛的胡须被击飞的刀刃斜斜整齐斩断,便只被击飞的刀刃轻轻擦过、就划破的脸颊后知后觉缓缓渗溢出鲜血,被上界公认骁勇善战不惧生死的西羌一族,此刻却被矮小数倍的一道身影死死掐住了喉管,而被攻之人却全然出人意料地毫发无伤。 “你们在此宴聚,不就是为了庆祝星潮造成的死伤么?” “反正迟早都要死于你们的操纵驱使,与那些一齐魔族同归于尽,甚至来不及感受到半分疼痛便彻底消失…” 缓缓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却令在场众人无不胆寒 仿佛直面的并非神荼,而是她确乎可以随时操纵、断人生死的星潮。 “难不成…所有死亡的结果,都需我来负责?” 却听人群中,谁不知忿忿喊了一句,引来无能狂怒的众人纷纷的拥趸:“魔族本就是入侵者,自是死有余辜!” “魔族万般为恶,谁又在意他们的生死?!” “报复?” “你们为仙为神,各个都嘴上顾念好生之德,却从不问自己又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龌龊事,如今的冠冕堂皇又是踩着多少人的血上来的?还有那下界被你们弃之若灰的仙族、人族!你们在意的从来岂是一家一族之间的性命,那些天兵仙将以命相搏换来的土地不过是你们闲暇玩笑的琼楼玉阁…!” 隐忍许久的声线暴躁低沉,一束天青色的灵气瞬然掠来,精准控制的力道恰恰点在了臂弯最为脆弱的一个穴道之上,几乎失去触感的酸麻瞬然传遍掌心,九尺壮汉闷闷倒下撞击声几乎将上好的灵檀地面都震出了几条裂缝… 眨眼之间,几乎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跟玄桓几乎寸寸绑定的身影已经被强迫着瞬移而出,远处天光乍明,一束阳光照亮了外头青山掩映的春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