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将暮。 一日强塞而进的知识相互拥挤,绕着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纠缠不清,头脑涨得发疼,绫杳只觉身心俱疲,甚至连挪到椅子边的力气都无便索性贴着门一屁股滑坐在地,手中的书卷压着裙摆丢了满地,将暮的晨光似还留有几分余温,心里刮着的风却呜呜地,像是从最远最远的极地吹来,萦绕着,是散不尽的寒。 向来如此。 这恐怕也是她百年来最不喜欢的一个夏了。 与其说是破灭,更不如说是她主动躲着人家。 指尖百无聊赖挑着灯芯的银针一滞,小姑娘赶忙掰着指头算了又算,至她来青崖镇始如今已然夏深秋初,或多或少加起来已有叁月,当时她出逃一路玩一路停走到这青崖也不过叁月有余,若知晓路线一路用传送阵法挪位,以自家师兄能赶路就绝不拖沓休息的耿直性格就算算上来回,这叁月估计已是松松有余,她当初本就是想赖着呆上几日便金蝉脱壳溜之大吉,如今兑泽却迟迟不见来人,便只有两种可能: 绫杳狠狠晃了晃脑袋,即刻便否认了这个想法,毕竟若不主动招惹,就连她这种叁脚猫尚能在这片大陆横着走,虽是藏龙卧虎,绫通却已然结婴,虽然看着愣头愣脑的但实力完全是可看的,若是碰上之前的那什么郊狼帮估计也能轻松打个平手,或是二则…她还是想不通。 与那什么狗屁神君的婚事可是那老糊涂一手撮合而成的,不若是她溜得快,恐怕再慢一步她便被直接封了灵力直接架到婚礼现场拜堂,若不是宗门事务缠身,老头子恨不能自己亲自出来抓她,哪犯得着催着绫通跟了她一路。 可无论如何,兑泽完全是个定时炸弹般的存在。 莫须有的烦恼+1 毕竟她往东往西向南向北随时跑路都可以,可眼下便还有个大活人拽不动拖不走的—— 她想带他走。 绫杳从未觉得男人的真实身份是如何不可僭越的鸿沟。 或许她到底是自私的,甚至于,她想过就算男人答应了她,若有一日她老死,男人依旧会如同现下这般过下去,或而只不过多了一卷手里的画,就像那个名为荼的女子一般,被他所看重、所怀念… 两条相安无事的平行线终是相逢,不过亦是相行甚远的另一个。 而如今,不过是她不肯放,不愿放…绫杳敛眸,纤长的睫毛在跳跃的灯影下洒下一片细碎的光影,旋即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进臂弯,周身的黑暗被溶蚀,她却隐隐有股莫由来的恐惧与无措,就好似多余的理智已然告诉她正确的做法,心头那股实终绷紧的直觉却令她难以放手。 啪嗒一声,微侧的手肘却将桌角一册竹简碰落,过于老化的棉线霎那断裂,排列有序的顿时竹片散乱了一地。 便在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