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擂鼓。 绫杳并非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虽说她当时去掀这什么郊狼帮的老窝已是暗暗吃惊过一个塞北的土匪头头竟能迈步金丹,却转念又想这所谓的大当家估计也是个金丹,多至金丹中期也无妨,甚至于她在兑泽内跨段挑战过金丹巅峰的长老都是绰绰有余,就算打不过也得以全身而退。 霎那之间,绫杳脑里早已圜转过一轮,待到那笼罩的阴影进而完全将她掩盖之时,小姑娘反道瞬然收敛了方才咬牙切齿的情绪,瞬然的脸颊微侧,皓齿间啐出的鲜血沾着残沫,勾勒了每一寸牙缝。 话音方落,室内却突而响起一阵莫名其妙的哄堂大笑。 仅离脚尖一毫的距离,险险插着一把粹出血光的大刀。 像只是随手夺过身边人的刀甩出去,面前名为涂牙的男人看都未看,仿佛早已将两人幼稚的小把戏看破,绫杳闻声抬头,对方微微俯身的眼眸中清晰倒映出她的脸来:“只是邀大当家之命请仙子一叙,仙子执意如此,若是碰着伤着了,兄弟们可不好与大当家交代。” 绫杳冷冷一笑,且不说她已是疼到发麻的后背如今又是怎样,喉口内不断涌上的血味就很难苟通对方口中所谓的‘请’字。 头皮像是瞬然爬过万千细虫般隐隐发麻,却不敢让人细想这背后之人的实力又是如何强大。 而大一统之后,各族各地血脉的汇集交融更是使得如今人族的眸色更是不仅限于原本的玄色,虽说黑眸依旧占据普通人族的大多数,由修道导致的眸色发色变异更是稀松平常,她也不是未曾见过各种各样奇异的变化… …狼。 然下意识的念头还未来得及多思考,身后传来的动静并着继而响起的话将她最后一丝侥幸搓得粉碎: 轮椅吱呀的摇晃声并着两道横刀不近不远地斜斜贴着男人的颈侧,两人的目光方一接距,绫杳却好似被那天青色的水光猛地烫了一下,像是逃避般挪开了眼睛。 “萧何?” “当真是巧了。” “…只是不知道你家这位公子的脖子是否也跟你的手一样硬?”话音方落,那虎视眈眈的刀锋已然向那轮椅之上的男人贴去: “够了!” “仙子赏光,我等不甚荣幸。” 男人主动让开一条道路,倾斜日光霎那倒入室内,晃得人刺目难视,明明是将近两米之高肌肉健硕的模样,难免让人联想只会打打杀杀的形象,可领头之人却十分意外地朝她行了一个确乎是塞外什么民族的礼仪,邀袒伸出的姿态流利并带着几分诡异的优雅… 此言一出,含义不言而喻,绫杳只好不甘地先一步踏入那细碎的光芒之中。 猛然滞住脚步,像是有些万般想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她回过头来主动坦诚道:“你若想绑架我从我身上要点什么利益,不如直接跟我提,爷爷那尽可能都会给,不必废此心机。” “至于我本人…” “再者天下的美人多得是,若绑我去当花娘或是拐卖给他人……” 嚯。 倘是这幕后之人心血来潮突而想把她杀了,如今搞不好也不用多费口舌,她已然躺在城外的乱葬堆里喂了野狼了。 “这根玉簪像是昨夜从你们那错拿的,只能弥补些许,还有我随手扔的那些金子,待会我便带着你们——” “无谓挣扎。” “若仙子无事,我们现下便可以启程。” 银色的狼眸却在下一刻印出那随意扯过身侧小卒挡在眼前的笑脸。扬间此起彼伏地响起,灵活的娇小身影几乎是眼疾手快地撂倒了大半金丹之下的随从,待到那为首之人的灵力将其锁定之时,深褐的虚空大手一抓,恰恰正面迎向了从那一片雾霭之中飞踢而出的人影。 而倒飞而出的身影却像是早已预料到飞行的轨迹,仿佛借着对方的灵波不过只是一浪顺巧的推力,绫杳再度撞上支梁的大柱之时那身后的疼确乎早已嗜入骨髓,眼中依旧的笑意令得方才收拾涂牙愣住,愣愣间,他像是清晰地读出了对方的唇语: 男人愣愣地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那身侧分毫之间的其余几个金丹随侍逐渐开始捂着各异的伤口嗷嗷惨叫。 涂牙咬着牙侧过手来,一道几不可见的细小碎片没入皮肉之间,狠狠嵌在了肉里,而伤处,一股诡异的青紫开始沿着血液的流动一点一滴蔓延至皮肉之下的整片血管,垂下头观望间,便见其中有个周身扎了叁四片的倒霉蛋已是全身都泛起青紫来。 绫杳算得很好。 “你…!” 小姑娘晃晃荡荡扶着那几乎被摧朽的木柱咬着牙站起,“有这些时间不若调息引毒还能捡回一条命,啰啰嗦嗦地只会死得更快——” 勾起嘴角一股一股的鲜血涌出,全身骨架仿佛疼得要散架,绫杳从未吃过这般的苦…甚至于作为兑泽大小姐连些皮外伤都罕见,此刻却依旧笑得洋溢: “你个魔鬼——!” “法东!!住手!!!” 人生头一回内外皆伤的脆弱躯体难以调动,反应明显慢一拍的她已然躲不过这道攻击。 “公子…!!!” 轰隆一声的巨响落下,一道身影倒飞而出,巨大的力道几乎拖行着震碎了身后的墙。 他就像是具彻底失去生机的木偶… 那是… 灼热的灵息仿佛还未在炙烤而起的空气中逸散,仿佛将这片地界本就不存在的的水分再度蒸腾了个干净,然未曾住手的攻击隐在那道灵波之后,像是生怕她未曾死透般,古老而野蛮地朝着她原本的方向狠狠飞身劈砍而去—— 准确来说,理应是最终挡了刀的穆青。 两人的距离并不相远,在那把刀伤到男人之前便将那道身影击飞而去,她可以…也理应救下桓容。 这一切都该是顺理成章之事—— 这段时间的猜疑也好想法也好,或许便在那一刻无法控制地尽数爆裂…… 还是她所以为的,是个活了千万年、成了精的拥有血肉之躯的木偶… 如若他是木偶,他能够做出像穆青那般水火不侵的身躯,对于己身恐怕更是随意奈何区区刀口;假使他是仙是神抑或是魔族,更可以轻松将那已是强弩之末的男人轻松弹开,根本不需她出手相助。 倘若男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族…? 绫杳在抖。 她坚信至少有九成九的几率男人可以自己挡下来的,她不必出手…能够救下她的人她又何必多此一举襄助这小小的攻击呢…? 直至刀刃落下,那飞溅而出血在静默的半空中好似冬日隐深寒涧的红梅,绫杳微微皱了皱眉,她其实到底是讨厌这般的血腥气的,除了昨日那失神片刻、反应过来便造成如此惨况的苦果,谁能知晓大名鼎鼎,口头吹得好似杀人不过是惯例常事的大小姐其实是个软弱到野兔都不敢杀,其实是个偶尔怜悯心过剩的弱鸡。 所以,这是谁的血啊…?好难闻… 啊…她想起来了,原来是她的血。 眼眸前的景象渐渐发虚,如梦漂浮,男人搂在她腰背的臂膀确乎支撑起所有的重量,最后一丝意识飘飞出身体之外时,小姑娘还有些昏昏沉沉想着自己的背后大概是一片青紫,如今却又因自己的脑残行为添了道刀疤… 可是她好像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赌徒。 首10011发:120031o18s11981365377c7439(w12013412013418 ν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