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长安(1 / 1)

……… 他试图转过身来,细碎的阳光从远处的叶缝中洒落,却仿佛霎那灼伤了视线,直直那炫目的光线再度一点点湛明,眼前宽阔的武场由一块全整的巨石一体凿就,十八般武器俱全。 “哼…分明是我今日状态不佳,待到改日一定胜你!” 花枪轻挑而起,在半空中绚烂地舞出几道枪花,继是收招在手,对着那被击倒在地却急着挽回颜面的男子得意地微微扬起头,嘴角嗜起一抹轻笑:“不如我们七日后便在凝华峰约见,武器自选。” “你还是自个找个结实些的山包砍砍算了,我等血肉之躯,当不得如此大任!” “不去不去!” “那也不干!” “…狗屁!” 那脸色黢黑的男子一路往前而行,身后之人却像是死缠烂打般地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像只烦人的苍蝇:“要不你出条件便是,乾霆许久未出刃,这十重天容易误伤得多,再不练我手该生了!” “真武断了叁根肋骨尚在静养,那天蓬躲远差不知去了何处,还有那……” “九哥哥!” “荼妹妹——” 眼见气氛瞬间变得莫名有些怪异,男子见此忙打着圆场赶道:“是啊,这刀剑无眼地,伤了妹妹可不好,下回还是…” 那眼前的佳人却始终未曾分给他丝毫脸色,反倒迎着那冷脸主动掏出一歪歪曲曲绣着‘神荼’二字的手绢主动贴上前去:“拓哥哥这一头的汗也不擦,荼儿帮你——” 那素手抓着的白绢尚带着几分女儿家的香气,却被男人向后微微一仰避开的同时横手夺过,极快又粗暴地冷着脸将额上的汗擦净:“你现下在六哥那里授习,已不是我清微的人,若无它事,还是不必来清微的好。” “那便下次便莫要再来了。” “……” 然带着几分月见香气的娇小身影追着那远去的身影与之擦身而过,也丝毫未分多余的眼神给他。 “你这小子,瞎偷看什么?!” “主…主子——” “你这臭小子,平日正事不干,尽八卦些有的没的作甚?!” 然继而却听着身前之人顿了顿,悄然放低的音量又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世间情爱哪是这般好成的——” “您意思是…” “他一摸兵器与人天天斗法打架便就兴奋开心得跟日日入了洞房似的,活像换了个人,哪还能懂什么丫头的心思,恐怕是没戏。” “我看难。” “好在这丫头许些年轻,估计再过些时日就没了新鲜劲儿,我瞧着也还是老七配她些,比老六性情好,纵着疼着,也不给她立什么古板规矩,她就算自己看不出来,旁人的眼光也是看得明明的,也活该玄拓这般的石头人,不通感情,倒时年老了连个枕边人都没得,活该日日自己睡那满是汗臭的空屋子。” “也未尽然。” “若非没有半点喜欢,怎冒着这千夫所指的浪头帮那丫头藏罪?” “她偏偏喜欢什么不好,喜欢了上界最难啃、也对女人最不感兴趣的臭石头。”男子摇着头嗤笑一声,摆了摆手将那随从捧着的汗巾一把扯过,狠狠搓了搓脸上的汗:“罢了罢了,总归时日还长,我们自如何说,那丫头还是个死心眼的,滴水石穿,说不定或许她终有一日——” “毕竟…这两情相悦啊……是这世上…最容易也最难的事……” 走马观花。 后悔吗… 她本可以云涌乱流中藏匿隐忍到这件事情彻底了解,也可以在叁清的天军与那被包缴的魔军展开鱼死网破的争斗中趁乱而逃,她却始终只是头脑一片空白默然伫立在原地,不知该作何抉择,也不知该去向何方。 她默念着,闷哑的浊血像是堵塞了吼口,她想唤他,却只能沙哑地冒出几个难辨的音节。 人在濒死的前一秒,能将其一生喜怒哀乐走马观花而过,好人看到的是喜乐,得以含笑而终,不负此生,而那些坏事做尽的人呢,却只能瞧见满眼的哀怒,至死难以善终。 ‘大概是白龙马。’ ‘也许是长安花。’ ‘那是很早很早之前的古都,那时候的大陆未离,家国一体,也没有你我之分,天下大同,饶使夜不闭户也不会丢东西,路上的遗失之物,也不会被他人偷捡了去。’ ‘我不知晓,那也是我小时候,贺阿婆给我讲的故事。’ ‘这不过是诓骗小孩子的故事啦,你可真容易被骗。’ ‘长安的花很多么?’ ‘璟书?’ ‘嗯?’ ‘那就当你自己的花。’ 她记得那时月光的轮廓,打在男人消瘦的侧脸上:‘不必依着长安,随意开在别处,山谷里也好,河溪边也罢,或是那终年雪霾的冰峰上——’ ‘阿岑,做你自己的花。’ ‘随你的心意,向哪去都好,想做什么都好,只为你自己。’ 那是那时七夕的天灯。 人在祈求仙,而对于仙呢—— 雩岑仿佛一瞬间释然了。 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神荼,也不会再有下一个何谓雩岑的替代之人了。 那又与她何关呢? 轻薄的身体却乎再也撑不起她厚重的思绪与灵魂,雩岑眼见着,瞧着那双暗金色的瞳孔涣散着渐渐凝实,又在她微弱急促的呼吸之中,转为了一抹泣血的赤红,说不出话来,终是落在男人怀里的她只是笑了一下,微颤的小手抬起,想要抚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上,却只将那一滴一滴溅在脸上的血抹开,弄得愈加狼狈。 她那日所言,并非真心。 雩岑,那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名字。 可是她是独一无二的,也是真实存在过的,没有人可以替代,也没有人,可以替代任何人。 那数日旷久的赌气之语,或是出于真心,也许终是未曾料到一语成谶,声音低得,或许连她自己也听不见了—— “你的命…我还给你了。” 一阵又一阵的无力感若骇滔波浪般泛上,困倦缱绻的睡意,就好像每一个看不尽尽头的夜晚一般,将她送入午夜梦回的圜转轮回。 恍惚间,她却乎听见人群中有人惊呼:“…星源?!……” “…岑儿!!!” “阿荼!!!” 那股暖流却将那股愈发浓重的睡意继而激发,耳侧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她甚至能够听见那血管续接的汩汩流动声,被粉碎的骨骼重新续接长出的嘎啦声… 雩岑却已经困到好像都看不清了。 还有… 雩岑头疼欲裂。 …… 全身的血液仿佛已然冷透禁止,却仿佛还有一个地方是热的… 或许是霎那的幻听将她彻底沉沦的睡意倏然拉回,脑海中仿佛有哪根紧绷着的古琴长弦倏然断裂,她努力透过那漫天威赫的黑暗人影寻找—— 他…在哪? 而他,也同样,没有来见她。 一切都只是一个错误。 这样,也好。 在梦中,她知道自己在下坠。 在梦中,她终是扑通一声掉入了无底之海,一切的嘈杂随着那奔涌的浪潮,湮没了全部。 她庆幸地好像笑了,却突而落下泪来。 “星潮…决堤…!” “…逃…逃啊!!” “…帝君!!!” 像是凭空而下的星潮再度将那一片云涌淹成了新海,众多的人影像是一时间慌了、乱了,却只见巨大的九头魔蛇在那一片潮涌中不断翻搅潜入,身上巨大优美的鳞片被潮涌乱流活生生剥下,露出发白的皮肉,而同样发冠散乱、逆流而行之人却不止一个,乌云涌动,霎那的大雨亦然倾盆而下,逆着那汹涌不止的巨大潮河往里横冲直撞,仿佛世界末日的起始。 瓢泼大雨而下,那领头之人却始终未动,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孔,安静地伫在雨里,像个久久屹立不移的石像。 那身侧的百夫长话音未落,便听得远处的一片骚乱更甚,那叁清为首的另外两神终是堪堪带着漫天的大军匆匆赶到,混乱的人群遮蔽了一切,却听得有人大吼: “…自祭!玉清……” “老九!!!…” “走火入魔…” “………快!…” —————— 更┆多┆就┇上:wo o1 8v ip (w oo 1 8 vi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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