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深坠,不知去向何方。 眼前之景确乎有几分眼熟,待到那沿河飘绽的莲灯从身边缓缓而过之时,雩岑方才在愣神之际想起,这竟是人族的开云之地。 踏出步去,身边的一切仿佛序时的轮转,一切洪流的逆行向着她带过的步风而去,梦里的颠倒无需,仿佛将所有的荒诞解释成了一厢奇遇的梦幻,漫无目的地穿过那人潮,循环往复的风,还有那流萤般的斑斓绚烂,雩岑甚至不知自己该去向何方,也从未思索,只是一步一步沿着那好似漫无止境的沿河之畔走去。 “你要去哪?” “…是你在叫我?” “……” 两厢无言之间,雩岑蹲下身来试探着再度发问,那对着她一脸冰冷防备的小丫头却仍旧没有回答。 远处汹涌穿梭的人流依旧,可这僻静到只剩了月光的巷角却仿佛身处另一片静谧的时空,雩岑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默默在那小丫头旁侧屈身坐了下来,却故意留出了两人宽的距离,好似表明自己的并无恶意。 “这么晚了,怎得还不回家?”雩岑仿佛对于这小丫头的回应与否浑不在意,自顾自絮絮叨叨起来:“你爹娘会担心的。” “那个蛋是什么?” “我叫雩岑。”她侧过头道,那小姑娘的轮廓深埋在一片漂亮的板栗色长发之下,始终沉默不答:“你的头发很漂亮。” “像是昆仑深秋的颜色,我最喜欢那个季节啦。” “你说许多植物修炼而来的小仙都偏爱烟雨蒙蒙的时节,我却觉得这天高气爽,比起时不定晴的春可是舒服——” 雩岑自顾自的话语不知飘到了何处去,却被那始终不言的小丫头忽而打断。 她似乎一时不能明白其间的含义,微怔之间,下意识又问道:“就是…名字啊,你爹你娘,在你出生之时给你的称呼。” “所谓雩者,祈雨之祭,岑之,阔比山高,为五岳封守,帝王所拜,虽说我也没有那般的能力,但名字这种东西就是寄托一种美好祝愿的嘛,所以符不符合本人也就…” 那稚嫩的声音确乎再度重复了一遍,继是冷冷地别过脸去,像是为了解释上一句般,闷闷着又再度补上了一句:“我也没有爹娘。” 雩岑听罢,像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般,霎时沉默了下去。 对方一如方才一般的疑问,令她再度复而看向那川流的人群,却答不上话来。 好似漫无目的地游荡,也仅仅只是随着汹涌人潮愈走愈远。 她闻言转过头去,不知这话题怎跳跃得如此奇异快速,却与那不知何时已然抬起的一双杏眸对视,那或浅或淡的琥珀眸色在那月色下倒影出她怔愣的脸来,平静的小脸如同她的声音般一眨不眨,只是直直地、平淡地看着她。 “名字…” “这本该是你父母该做的,我一个陌生人…” 那小家伙笃定的颜色不像是在开什么玩笑,或许是雩岑一时的眼花,竟见着那澄澈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一时竟令其那小小的身板虚无了几分。 小丫头的话令雩岑满脸的不知其然:“我找不到阿爹…只好来找你。” 可未等那辩解话未说尽,雩岑却见着那从方才便淡然地直直望着她,神情从头到尾都冷静地像个小大人的小丫头霎那便红了眼眶,她还未将那一句话说完,便瞧见那杏眸轮廓确乎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啪嗒啪嗒止不住地掉起泪来。 “阿爹不要我,阿娘也不要我,你们都是坏蛋,大坏蛋!” “没有…没有。”与此想到这层,她便赶忙一面哄着小丫头一面用袖子趁机把她包子脸上的泪痕都擦净,尽可能低声细语道:“阿娘怎么会不要你,阿娘最喜欢你了。” “名字阿…名字。”说起这事来,雩岑便一个劲地犯难,她向来不是什么文雅之人,取名也通常是白话连篇,好不老土,面前这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就算要哄,也不该取个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糊弄,小姑娘急得霎时团团转起来,一副焦头烂额的难堪模样令得面前小丫头方才止了眼泪的小包子脸又欲再度皱巴巴地开始掉泪来。 “唔,那…不如叫你阿宁可好?”……” “……” 终归是个不大的小孩,平日虽说一直顶着一副清冷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似的,可如今这般洋溢地笑起来,仍带着一股孩提固有而又珍贵的天真烂漫。 若是她会有一个孩子,也会是这般模样罢。 傻乐的须臾过后,那丫头才似猛然回过神来,拉了拉面前正望着她半蹲着出了神的雩岑,将那怀中始终护着的金色的大蛋吃力地抱起,挪到了她的眼前。 “这是我弟弟。” “他虽还未破壳,但是阿娘也给他取一个名字罢?” “如今我就算给他取了,万一他不喜欢,将来也不好改呢。” “时间不够了。” “我要走了…阿宁要走了,阿娘。” 她知道,她在看着她。 她听见那愈发飘远的声音失了有些冷静,一时急促起来,不断唤着她的名字:“你会来接我吗?…你会记得阿宁么?……” “…你也会来接弟弟么?……你与阿爹,还没有……名字…弟弟…你会不会…不要……” “阿娘阿娘不要忘了阿宁…” “我会…我一定会。” “不要…!” 绚目的阳光那叶落的缝隙穿进,好巧不巧地直照在她的脸上,入目的几片红枫飘然而下,躺了一宿的僵麻身影从那落叶堆上受惊般的忽而坐起,从梦中醒来的雩岑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呆愣半晌,恍惚间,却只摸到了脸上未尽的一片泪痕。 思路好乱啊,一点点写了好久━(?Δ?∥)━ン双更容我再缓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