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中天。 不适地浅浅蹙了蹙眉，酒后初醒，只觉一阵难言的头晕目眩，似乎连眼前昏暗的视线都在飘忽旋转，全身像是散了架似地疼，身影下意识往手边摸了又摸，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轻飘飘的空坛。 这句话似乎不适用于易于醉酒的她。 杏眸酸肿干涩，雩岑眯着眼瞧了瞧外头的天色。 醉酒似乎是耐受的。 长夜漫漫。 “仙子！” “……” “都怪奴睡着了…真是…真是对不起。”她穿的还是来时在人界带上来的薄衣，不若上界天丝绸韧，摔烂的碎片竟直直将她的肘臂侧侧划开一条整齐拢长的伤口，想是过于锋利，缓缓渗溢出的血直至慢了许多拍才从伤口涌出。 …他也喜欢紫色，甚至连朝服帝衣都是紫的。 “仙子，这…” “……”她没有回答。 这般之人，或许才可称之为仙子。 言语脱口，她隐约觉得有些熟悉，这问题自己却乎在这些日的醉生梦死中问过多次，对方也答了多回，却始终在记忆里飘忽不现。 那小脸似还沾着泪痕，雩岑下意识伸手拭去，继是轻轻地往后靠在椅背上，“你只是你自己罢了。” “这…”那巴掌大小的仙颜轻轻咬了咬粉嫩的唇，“那仙子便唤我新月罢。”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不必如此对我毕恭毕敬的。” 那站起身来高挑的、直比她高出小半个头的纤细身影依旧跪坐在她的脚边，满脸的忠心耿耿：“我本比您年长，仙子年轻，何必妄自菲薄。” 不想在这种问题上过多纠缠，雩岑随口将话题转开，木系的小仙的灵力包括她，大都呈现出不同种类的青绿，或有个别颜色相异，但方才那同系相遇的亲切感却不似作假，她却乎还是头一回遇到这般的木系小仙。 见雩岑满脸茫然，那女子略略垂下头来，细语解释道：“仙子不知也是正常…奴的家族，几万年前便被灭族了，那时仙子想来还未筑身。” “或许罢。”那远黛一般的长眉夹杂着几分愁绪，却丝毫不影响面前瓜子小脸的美感，“那时奴的家族曾归附于先天帝叁子零郁阁下，后现天帝登位，家族数万年来被打压不断，之后族长…亦就是奴的父亲，参与了那场百族叛乱，欲斩天帝于马下，却折戟而败，全族上下，最终被杀得一个不剩。” “说起这个…仙子那时在摇篮中时，奴还有幸曾去探望过您一回。” “这清微府上下，如今孰敢对您不敬？…”那长眉闻言深深拧起，“当年在背后嚼舌根的那些，之后都被尊神……” “天枢呢？” “…总管？”她分明记得天枢不是玄拓身边的第一把手么。 “那从我入府到今日…” “…还有酒么？”雩岑眯着眼抬眸望了望那投进窗帷的月光，若无酒伴…恐是今夜太过漫漫。 新月满脸迟疑，咬着唇小心劝慰道：“醉酒伤身…仙子还是莫要……” 新月屈身俯跪着踟蹰嗫嚅半晌，终还是起身从外头拿了一坛小小的酒来。 娇小的身影径直举过酒坛披头盖脸浇喝而下，衣襟俱湿，浓烈的酒意蓬勃上涌间，雩岑半梦半醒地似是才突而想起，她醉了一天一夜后，给颦瑶去的那封信。 “还未。” 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到长桌前，新月咬着唇在一旁默默磨墨，她却只写了一个开头，便怔愣着僵在原地，随手丢在桌上的毛笔将那些余白，都溅上了满纸凌乱的墨痕。 “罢了…你走罢。” 若零随终要杀她…昆仑又有何用？… 颦瑶若要保她，定会累及整个昆仑，踩着朋友的血而苟活余生…她做不到。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听着哭声的新月依旧蹲坐在门前的小阶上，深深蹙着眉，强忍着推门而进的冲动，像这几日的每一天一样，守着屋里的那个人。 少女的脚边，放着一包不多的首饰，或精巧或大气，颇有人族的风格情调，是在上界不多见的模样，还有一根她最为上眼的紫色玉钗，若非她那时进得快，这根钗恐怕早已被那没有理智的醉鬼掰成了两半。 任何一关于旧物的触碰与回忆，迎接的只是无法自制的泪如泉涌。 “…你…杀了…我罢……直接杀了我……” 她曾悄悄在雩岑昏睡间拽着肩头的衣领往下剥了剥，却依旧看不到头。 为了防止在醉酒的无意识间伤害自己，新月悄悄将屋内所有的尖锐物都收了起来…包括那袋她频繁想用来自裁的首饰。 内院向来不入女子，她身为上界极品药材之一的原身…或也是她被天枢调来这里服侍的原因。 新月呆呆地垂着头跟在男人身后。 在黑夜中依旧明亮的金色瞳孔，颇为锐利地扫到了其间最为惹人注目的紫色玉钗。 “她…如何。” “…不太好。”新月闷闷摇了摇头，“…今日要了七坛酒，睡了四回，闹了叁回…您……” 或许寄藏着些许希冀，又或许已然笃定将会接受失望，男人的嗓音晦暗不明。 “…仙子…仙子醉话…只提了…提了随什么的…奴并未听清……” 男人背过身，转身欲走。 新月突而朝男人的背影扬声道。 “……”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少女咬了咬唇，“…仙子的那封信…昆仑…” 那封信自然从叁日前出门便被男人扣押在手。 金色的琥珀眸在黑夜中熠熠，“也不能走。” “新月。”头一回从男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少女激动得小脸通红，但旋即便又面若死灰地冷了下去。 “记着你的身份。” “今日之后，将她的酒停了。” 男人深深蹙了蹙眉，似是突而想到什么，轻轻舒展了些许，又张口道：“你明日告诉天枢——” “上清真神？” “浮玉。” |w?)? ???大嘎放心，这不是传统恶毒女配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