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直至掌心微觉黏糊时，小姑娘才一个愣神反应过来，忙伸舌去舔，谁知旁侧屈身而来的身影却是更快，当着她的面抢先含下顶头最大的那个山楂后，竟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侧脸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吻上，唇舌交缠间将那粒裹着糖稀的山楂丸哺进了她的嘴里。 又羞又气，甚至顾不得拉上丢人现眼的男人，雩岑抬脚便光速挤出了围观人群，低着头完全不知看路是何物，直直向前跑没了影。 她撞进一张脸不红心不跳的厚脸皮里。 面色一沉，雩岑发力想要挣脱，却被男人死死梏在怀里。 “你总是下意识靠右行路。”像是为解答她的疑惑般，男人抱着她没头没尾地开了口，“孤亲自己的夫人，算不得犯法。” 说得好似上界的道理与规制都是他一手…好像还真是他一手制订的。 包括所谓为了上界仪容仪表的‘城中禁飞令’，又与那些城内合法运营马车的势力，再大至她打车的‘滴滴飞雀’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 究其所以然，男人始终对于一方势力的打压有着对症下药般的精准打击。 甚至于每年还能在‘树文明，立新风’的模范代表的激烈竞争中拥有强烈的竞争力，几乎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简直令人忘却这地方不久之前还是茹毛饮血的恶犯聚集地。 至于发乎情，止乎礼—— 雩岑望着跟前的面容，突而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真相。 顶着不是自己的脸，大概这脸皮就可以放飞自我地飞洒了。 当着她的面，凑近挨着男人主动求婚的女子她已见了不下十人，甚至于在男人表明自己已有家室之后，那些激动的少女已然排着队自觉将零随的妾位排到了几十名。 所以，这般爱排位次，爱叫哥哥—— 雩岑忍不住拈酸吃醋的后果，便是在某个清晨，惊叫跳起间发现自己身侧睡了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反倒令得雩岑这般在上界中长相平平、总是被遮掩在男人光环下的面容，干干净净地显得在人群中颇为出挑，秉着处理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的思维理念，若不是她拼命反抗，恐怕她现下也已然被零随灰扑扑地强行丑化。 “你近来心里想的都是别人，没有孤。”某人自顾自可怜兮兮地控诉，却不知放在平时颇为奏效的滤镜，因为面容的问题效果大打折扣，却还是不免让小姑娘有些心软，瞬然开始自我反思，近来的确自己因为心情不佳忽略了零随许多。 …她可以收回刚才的心软吗？ 食过生肉的狼日日守着只肥羊却大半月闻不到半点肉腥，素得都要开始吃斋念佛了。 明明心里知晓对方便就是零随，一旦亲热起来，依旧有些夹生的别扭感，甚至于在夜深人静、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她脑海中第一个飙起的却是零随易容后的面容，吓得她霎时将某个刚刚上弦的男人一脚蹬下了床。 趁着零随注意力松懈的空挡，小姑娘赶忙挣脱，下意识便想溜之大吉。 被男人拽住，雩岑转过头去，却对上男人波澜的琥珀眸。 零随的脸上满是认真，她却突而哑然…这一路而来，男人为了令她心情缓和些，莫不何事何地都处处迁就着她，就连向来霸道的床帏之事也都是随了她的意愿，包括今日本是可以直接略过晖城继续前进，男人说要采买些东西暂住几日，其实这一路，莫过于他为了讨好她买的一堆零物。 雩岑后知后觉。 结魂咒已失，若是她方才的逃跑又让两人错失，她又 她突而有些后悔又后怕。 小姑娘反手向下，主动握住了对方的大掌。 “条件。” “你愿意继续的条件。” 其他人可做的事，他却是做不得的。 “欸欸？？？！！！” 雩岑还未反应来，零随已然背着她行出深巷，面色淡然地走在人群熙攘之中。 雩岑挣扎一番，男人却是始终一言未发，那双手臂力道箍得紧紧得，牢牢将她固定在背上，小姑娘最后只得尽量靠在男人颈后伏低了身子，好让两人这般变得不那样显眼。 真好…有人，正这般爱着她。 行道匆匆，待到黄昏唯暮，小姑娘只是乖乖伏靠在男人肩头，小手从后环上零随的脖颈，略去那行人探来的目光，这个世界，好似只剩下了他们。 细碎的黑发与男人耳侧的浅棕碎发厮磨，雩岑当街侧过脸来，贴着男人的脸主动印下一吻。 且以真心换真心。 直至在人族落下第一场初雪的时候，在布铺门口等候许久的男人，依旧俯身熟络地将她再次背在了身上。 雩岑小巧的鼻尖冻得微红。 依旧是在这样的雪天，这样的光景里，两人本该平行的命运打结成一团，一齐落入了人族的冰河之中。 雩岑笑着，向着天空高高仰起脸，感受那冰雪飘融在脸上的奇异触感，抱着怀里方买的布，将男人的脖颈深深搂紧。 又是一年的冬，而近在咫尺耸立入云的巨大山脉，人族与天族给它取了一个共通的名字，叫做不周。 古稀的大荒，因为万千生灵的活跃与辛勤，成为了这九州的繁绕中心。 雪愈下愈大。 雩岑未将斗篷的帽兜拉起，冷风萧萧，寒雪渐渐，两人相贴之处，保有那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惬惬温度。 这地老天荒，这岁月更替，好似他们在雪中走着走着，便这般白了头，携手走过了一寸又一寸的时光。 “万物更替。” “万象更新。” “何出此言？” 仙会在寿命最后的一万年或是几千年间渐渐衰老，终以老朽模样消逝于世。 几万年后，他依旧容貌不改，风华正茂，可她已朽朽老矣。 “……”零随起初不答，却是之后敛了敛眸，轻笑道：“好。” “往后呢？” “你这话说得太早。”雩岑只当嬉笑随语。 雩岑一愣，男人侧过头来，熟悉的琥珀眸淡澈得好似雪天的太阳。 雩岑心头却猛然有些发酸，却哑笑着在男人转过来的脸上落下一吻，有些哽咽着轻道：“那我便等你。” 侧耳伏在男人的背上，这句话说得很轻，飘薄到或许她自己都未曾听见，随着卷来的风雪一齐吹散在冬日的气息里，枯容的树枝上空丫丫，崎岖地站着几只胖嘟嘟的鸟雀。 ………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在人界待得太久，或许就连习惯于依靠烛火照明雩岑也渐渐忘了，上界还有持久明亮又环保的灵灯之事。 从未与回到上界如此接近，两人却意外没有任何的喜悦，抑或是，另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深深将她与零随桎梏其中。 心乱如麻，一如她无法给零随往后的什么承诺，零随不但身为天帝…又与濯黎共事，男人亦然不能光明正大将两人目前的关系披露在外。 雩岑在长达半年的路途之中也闲来自学了一些昔日都无甚耐心琢磨的女红，一开始虽磕磕绊绊满手是伤，待到度过‘万事开头难’之期后，倒也像模像样能做些什么简单的衣物，初冬尚好，再至深冬怕是刺骨。节的小姑娘思来想去，还是在今日白日央着男人一齐去裁了些厚实的布头，想要在深冬到来前给零随做一件合适的衣裳。 且不论当时离开临峣之时燕骁给了多少，再加上当年零郁所给的那一大袋，恐怕支撑两人淡薄的开支也是绰绰有余了。 雩岑自裁了布回后便在小几旁一直未休地忙活到了夜浓时分，绣花针轻挑，婉转地在衣料间穿梭，坐在厚被里捂了半晌的男人催了又催，烛火扑灭，不过半刻，高高隆起的被褥响起两人交迭欢爱，晃动床架的吱呀声。 微微疲软却依旧可观的肉棒轻轻抽出，零随熟络地用一个特别雕制的小壶嘴般的玉盖塞入穴口，将还未来得及渗溢而出的众多体液通通堵在了雩岑的花穴之中，轻轻搂过纤腰，男人随后将下巴轻轻垫在怀中之人的头上，抱着她如往常一般，合上眼，一齐沉入了梦乡。 一道人影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