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枯树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晃得吱呀作响，积蓄的雪摇摇洒在地上，雪月相接，融在了一处光景熠熠中。 “幼时调皮，整日上上下下的，自然学了一些。”叶旻笑笑，将手中的灯挂到两人头顶的树枝上，一如那日，像只专属于他们的小月亮。 雩岑是在昆仑的连夜中欢脱蹦跶着长大的，兴许初时离了玄拓怕过一阵雾浓浓的黑，后来便也泰然自若地在午夜时分一个人顶着孤月悠哉游哉地回屋。 “男子汉是不能怕黑的，因为他们是天上的太阳，得给别人照亮。” 一如他也从未问过她身着喜服来历的方方面面。 “我娘在我五岁那年便失踪了。”陈年的旧疤被揭开，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疼痛酸涩，就像是一块苍老的茧，已经脱离了众多的触感，余下的只有坦露在外的真相。 “于是我等啊等，每日都要问先生一句，我阿娘回来了麽…每天都会花上好几个时辰，一个人坐在村口，等到山脚的夕阳落下了，才被先生带回去。” 不知为何，明明是不一样的遭遇，雩岑却有着同样的心路。 玄拓什么时候接她回去…但其实他只要能来看她一眼就好了…… 树影婆娑。 玄拓说心悦她，可镜花水月，她只是个水中一模一样的虚像罢了，情爱憎恨，莫不如真，又或是本来就是假的。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阿爹是第二年开春时回来的。”叶旻清朗无波的声线又将她的思绪扯回，“那日是黄昏，”男人仿佛将那些记忆永不磨灭地刻在了脑海，“他牵着一只牦牛，一个人，踏在还未融化的积雪上，身后浅浅的余光把他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头发凌乱，胡子也不刮，整个人脏兮兮的，眼睛也浑浊得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阿爹从前是那样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最终酗酒如此…村里人说，阿娘许是在半路摔死的，也有人说是被人贩子拐了……至今我还不知究竟如何。” “这个家从此只有叶旻，还有一个整日与酒作伴的父亲，没有阿娘，旻儿不再是旻儿，只剩下一个孤孤单单的叶旻。初几年阿爹浑浑噩噩，我平日出去拾些野果，再加上村里人偶尔的接济倒也勉强活的下去…可冬日便要挨饿受冻，先生虽一穷二白，倒也偷偷接济了我好些年，可惜那样好的人后来出山时遭遇雪难也死了，好在阿爹后来借了些银两每年出去跑一跑商，这才有了些好转。” 说来轻巧得很…可那难熬的几年与日日挨饿受冻的寒冬，又有几人能亲身体会。 “我记得，我那时还笑她，求神不如求己，阿娘这是假迷信。” “阿爹回来的那日，便把那观音像砸了个粉碎——”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读书人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