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遵毕竟为一郡太守,乃是大魏洛阳朝廷正经任命的两千石。
当着本郡主簿尹赏、功曹梁绪的面,马遵马太守还做不出将冀县卖了这种事情。
但若说马遵有多么坚不可辱的气节、将蜀军使者原地打死或者立即赶走,马遵倒也丝毫没这样做。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蜀军使者后,马遵的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诸葛亮这是小视我了!本官乃是司马公选定、先帝钦命的天水太守,如何能做出这种叛国之事?”
同在堂内的梁绪、尹赏二人,此时都开始惊疑不定。刚才马太守还对蜀军使者客客气气,现在怎么就正气凛然了呢?
与出身荆州襄阳的马遵不同,梁绪、尹赏其实都是雍凉的本地人,二人对视一眼后,由梁绪出声问道:“府尊这是何意?”
马遵站起身来,昂首向上故作高深之态,缓缓说道:“本官身为天水太守,实有守土之责!尹主簿、梁功曹,你们难道想要降了蜀军、做了逆贼吗?”
这话实在问得莫名其妙,梁绪尹赏二人也连连否认。还是梁绪出言问道:“府尊,都到了这时候了,还请府尊直言,该如何去做,下官随府尊一同行事就是了!”
“那就好。”马遵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开始与二人分析起来:“你们说,鹿磐将军为何去上邽?还不是因为上邽之地更为重要、更需要坚守住?”
“朝廷命我为太守,实是要我保存一郡之地,而非冀县一城。冀县虽是州治,但上邽也是本官治下啊!”
看着梁绪、尹赏二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马遵还是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本官准备带着冀县的一千五百郡兵,移防上邽!”
“协助郭公、鹿将军一同守住上邽,等候朝廷大军来援,这才是本官应做之事!”
“而且,本官还要向郭公当面汇报、蜀军拿功名利禄诱惑我大魏官吏将士的无耻之举。”马遵扬了扬手上的几封盖了蜀汉皇帝刘禅大印的任命,说道:“这些就是铁证!”
梁绪、尹赏二人愈加无语。
一直沉默着的尹赏问道:“府尊去了上邽,那冀县怎么办?蜀军使者可是说,诸葛亮有大军三十万,就算是号称诈称,十万也是有的吧?”
“哪来的三十万和十万?没听说当年刘备攻孙权时,倾蜀地之兵才有五万?”马遵故作从容的点头说道:“冀县之事,当然是交给冀县县令冯易来防守了!”
马遵马太守是襄阳人,一走了之自然是无妨的,大不了朝廷也只能怪罪一番。又没逃跑,身为太守,防御更为重要的城池,在洛阳陛下面前也能解释的!
但梁绪、尹赏两个本地人却不能这般行事。当着太守马遵的面,两人竟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哎,你们这是做甚?”马遵质问道。
片刻后,主簿尹赏说道:“府尊若要移驻上邽,上邽又不是没兵,请府尊自去就是、还请莫要将郡兵带去了。属下是冀县人,还请留在冀县、协助县令防守蜀军。”
梁绪也说道:“属下随府尊一同去上邽!”
“不行!”马遵断然拒绝道:“上邽之地更为重要,应当重兵防守!这一千五百郡兵,本官必须带走!”
五十余岁的冀县本地人尹赏,历经汉魏两朝,在郡中为吏为官已有接近三十年了。
尹赏站起身来,瘦高的身材伴着灼灼的目光,行礼后更加恳切的说道:“府尊能不能给冀县留一千兵?实在不行,五百兵也行啊!”
“你们这些凉州人怎么如此不晓事!”马遵气得跳脚:“我都说了上邽对朝廷更为重要,上邽存,则冀县才能存,陇右才能存!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尹赏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动作迟缓的向马遵拱手应道:“那请府尊一路保重,属下驻在冀县就是。”
“早这般不就省事了吗!”马遵无奈的摇了摇头,急忙抓着包裹向外走去,欲要回到自己后宅,寻妻妾、家仆打包收拢资财去了。
出身扶风郡的梁绪满含歉意的看了尹赏一眼,躬身行了一礼:“还请大兄多多保重,我就随马太守一并去上邽了。”
尹赏长叹道:“去吧,一并去吧。此地之事,我自有计较。”
梁绪不敢应对,当即也走了出去,只留尹赏一人在堂中枯坐。
……
又过了三日,雍州刺史郭淮与安定郡都尉胡遵一行,奔袭了四百里之远,方才紧赶慢赶、到达了上邽城。
在路过略阳之时,郭淮已经派人向西、沿着成纪、平襄一路,到榆中去寻郝昭报信去了。
等郭淮和胡遵到达上邽城,此时已经是十二月四日下午了。
上邽城地理位置险要,乃是陇右通往关中的陇山道、渭水道交汇之地。上邽之地南北有山,中间有渭水上游穿过山间平原,而上邽城就座落于渭水北岸。
此时的渭水南岸,蜀军东路军的赵云部、邓芝部、王平部,与中路军的廖化部,已经在渭水南岸扎下营垒,与上邽城隔渭水对峙,还没有来得及合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