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二老爷抚摸着胡须,慢慢地说:“哦,噢,罗氏,今晚我不在这里过夜。” 孔二爷关爱地看着她:“你呀,你呀。你身子这样不好,又一把年纪了,一向是个佛祖跟前挂了名的女修。我怎好劳烦你的呢?” 孔罗氏捏着佛珠,嗓子里飘出来一句:“是。妾这就差人去秦姨娘那儿送。” 看着青灯前,长夜里依旧垂眉敛目的佛陀,这女人突然觉得冷的可怕。 她今年也刚刚到四十,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为什么他妻妾成群,她就要一个人孤冷冷地对着青灯古佛? 这时候,外面的婆子开始通报:“夫人,张姨娘来拜遏。”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孔罗氏的心腹,张若华在她们的监视下走进了孔罗氏佛堂的门里。 张若华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还是平静地褪下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她的躯体遍布伤痕,她昂着头,没有看孔罗氏一眼。 张若华平静地顺从道:“夫人,老爷,早就老了。” 张若华早就习惯了孔罗氏这样的喜怒反复,因此平静地等待着。 一夜的折磨过去后,那个李婆子扶着张若华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又添加了一些新的血痕与青紫伤痕。李婆子有些不忍,低声说:“为大府的姬妾,就是有这样那样不能说道的苦楚。” 每当孔二老爷越是亲近姬妾,旷了多年的孔罗氏就越要找她们去“姊妹情深”。 张若华却没有其他姬妾一样的绝望,她虽然很虚弱,但神智此时似乎很清明,她还是平静:“我知道。” 姬妾往往是夫妻双方共同的泻欲与折磨工具。男人不但知道,还不以为恶,觉得妻妾磨镜去,妻子折磨小妾,总比妻子因常年久旷而与人私通好的多。甚至有一些人因夫妻共用一件“器具”而和睦了。 而这对孔氏夫妻,恰恰都喜欢在这档子事上玩些针刺鞭打的花样。 至今没有多少人愿意靠近那井。 否则,一旦被发现姬妾私自出府,按逃妾算,以孔府的势力,下场就可以预见。不但逃妾倒霉,收留的人按此时的律法,也要倒霉。 张若华看她一眼,不曾动怒,竟然倒是笑了。她似乎是个从不对任何人生肮脏与生活苦难流露异色的人,仍旧只是微微笑着说:“我不觉得她们脏,也不觉得自己干净。” 那盏飘摇的灯笼,豆大点的微光也一闪一闪。 那些事情,一一地,记忆里仍旧好像在眼前。 张若华出生在一个家境中等普通的务农村人家里。至少这家人有几件不像布条的衣服,不是和畜生睡在一个屋里,家里住的土坯屋完完整整,因为稻草勤换,也不用睡在腐烂的稻草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