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是需要为自己找个代步工具了。童玉卓思索了一会后这么说道,不过表示自己对车的了解并不多。我跟她说这件事交给我,我对车倒是挺熟悉的。从十八岁拿到驾照起,我就一直开车。现在我三十四岁,拥有十六年的驾龄,已经是一名妥妥的老司机了。我想起以前自己还一直试想过小唯开车的样子。不过自从她患病以后,我也不清楚她还能不能考驾照。我当时在车上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小唯能不能考驾照。小唯当即回答我不行。童玉卓看了小唯一眼,貌似知道是什么事,但却说着小唯是因为得病了所以才不能考驾照。我发现她们俩之间有短暂的眼神交流,似乎在说着什么秘密。好像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对这份只有她们俩个知道的事表现出强烈的好奇,虽然我是不可能当着她们的面问出这件事。算了。既然她们没有要分享这件事的打算,那么我也不需要这样子一探究竟。她们肯定有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的原因,比如两个人之间的爱恋什么的,虽然我没想清楚这个跟考驾照有什么关系,不过也无所谓了。我把车停到湖外,随后我们一起进公园里去看湖。小唯抱着橙子下车,童玉卓护着她,两个人走在我前面像以前一样悄悄说话。这次她们说的又是什么秘密呢。我偷偷在心里揣测,像只栖息在树上的猫头鹰一样瞪大眼睛注意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没有了谈恋爱欲望的我现在倒是很热衷于关注别人的情感。我也不知道这和我自己那段失败的婚姻有无关联,亦或是我只是纯粹上年纪了,开始对别人的生活产生浓厚的兴趣。确实啊,我都三十四岁了。虽然我不觉得自己老,但肯定也不能说还很年轻。二十四岁的我对别人的生活还鲜有留意,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变化都有感觉了。恋旧恋了很长一段时间,逐渐对自己稳定而一成不变的生活感到厌烦。就是觉得需要从别人身上的一些变数来刺激一下自己对生活的热情,比如我妹妹和自己在乎的人之间的进展。2019年8月6日晴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六岁。张泽天来要画了。这次他表现得很恼怒,很焦急。小唯说画还没画完,他就开始催促她赶紧画。他似乎又被别人整了。我不知道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又是亏了钱,吃了哑巴亏。他回家基本上就为了要画,估计也不会为了别的。2019年8月18日晴小唯的精神状态又变差了。2019年8月29日晴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六岁。带小唯去医院复诊,她又开始有点复发的迹象。因为处在哺乳期,精神类药品都是不被建议服用的,因此当时医生给她减了些药。现在她因为减药所以旧病微微复发,这很需要警觉。如果情况不好,就吃药,停止哺乳。医生是这么说的,开了几张单子后又让我们带回去几盒药。小唯拿着这些药没有说话。照顾孩子带来的长期劳累外加近段时间张泽天的压迫,她再次出现幻听和幻视,虽然都只是轻微的,偶尔的。因为此前服用大量药品,减药时她的戒断反应也时常折磨她。尽管她为了张绛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神经,但痛苦是不可避免的。至少她的神志仍然清醒,不会像她发病最严重那时歇斯底里,完全没有自主意识。我用手轻轻摩挲她的手背,说没关系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她听后皱了皱眉,随后叹了口气说:真希望绛能快点长大,我感觉我要撑不住了。我感觉我要撑不住了。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一下我感觉很恐惧,很悲伤。2019年9月13日晴小唯的精神状态不好,被迫给橙子断奶了。她已经无法负担照顾孩子的工作,恢复往日的服药量让她疲惫而犯倦。近日频繁出现的幻视幻听严重干扰她。她总是说听到了很多人在骂她,骂她不负责,骂她是个无用而美丽的花瓶;还有一些声音重复命令她:说说你自己。讲讲你自己。说说,讲讲,说说,讲讲。我不知道怎么讲自己。小唯总是反复呢喃着这句话。她开始变得恍惚,跟我描述自己看到了什么时又回到以前那种糟糕的状态:她说她看到了彩色的,扭曲的画室。画架像是被液化,调色盘变成一张可怕的脸,随处散乱的颜料总是蹦蹦跳跳,惹恼她,刺激她。她在病发状态时浑身散发着一种强烈的不安。和以前生病时不一样,她不再表现得像小孩,也不偏执,不极端。她只是安静地蜷缩在沙发角里发颤,无法控制地发颤,像是很冷一样紧紧抱住自己,默默地等待一切结束。看到她这幅样子更让我难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习惯痛苦对谁都是件非常残酷的事。我不能为她免除一切苦难,我能做的太少,太有限。2019年9月27日多云十个彩色的梦和十个失真的脸。小唯今天的状态有所好转,遂为我说出前几天精神很差时所见。我和保姆一同坐在家里的客厅听她说话。她说第一个记清楚的梦是好梦,梦里有彩色的山羊,羊眼全是漂亮的蓝宝石;第二个梦是坏梦,看到一个小孩蜷缩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死去;第三个梦是坏梦,医生将她五花大绑后给她打针;第四个梦梦到自己从天上永无止境地跌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