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玉卓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吗?童玉卓知道她谁都不在乎吗?童玉卓知道她根本没有能力去爱吗?要是这些事她全数明白,并且还是选择继续维持她们之间的关系,那就太悲伤了。甘愿做傻子也要当好人太难了,太勇敢了。我曾一度思索过是否要奉劝她放弃我妹妹,可这是她们之间的事,干涉是一种另类的侵权。2015年9月11日雨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二岁。最近将大部分事给安置好了。找到一户小房子,稍微有点年头但质量还不错。今天去看了小唯,她状态尚可,又瘦了。我叫她如实回答自己的吃药情况,她也没撒谎,坦诚说自己擅自停了药。随着委托越来越多,她为了自己的工作不被耽误,还是选择了停药。虽然最近她貌似没出什么问题,可上次她擅自停药的后果并不好。我希望她能多少正视自己的身体健康,包括心理的。其实坦诚点来说,我见到她时还是很生气,只是不想再对她生气了。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也只有这么一个牵挂的人,再向她撒泼跟她闹僵没有意义。她无法承受我的情绪,所以我叫自己克制点。我搬到她身边的目的是为了照顾她,不是进一步攻击她。何之诚,你明白已经发生的事很难再改变了,所以试着去接受。你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要再想一些没有用的东西了。2015年9月17日晴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二岁。童玉卓今天来看小唯了。我们三个人在客厅里一块坐了会,见天气很好,讨论了一小会,想计划一次出行。我刚搬到这边来,对这儿并不了解。小唯一直喜欢待在家里,她对这个城市的认知仍然保持新鲜,虽然人已经在这儿待了四年了。童玉卓倒是很靠谱,说这附近有个公园,有很多人会在那边放风筝。我们今天可以去公园里野炊,享受一下今日美好的阳光。去公园的提议完美通过了,我们打算下午走路去。我到厨房去准备野炊用的东西:一些吃的,一些饮料,还有一张餐布。童玉卓在客厅里陪小唯说说话。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放松过了。我想起她们还在高中那时的日子。童玉卓经常来家里吃饭,我们三个人总是像今天这样聚在客厅里谈东谈西,或者一块看电视。那时掌勺的人还是小唯,现在由我替她完成这个任务了。刚用过午饭后一切都显得懒散温暖,我在厨房里找餐布时都有些漫不经心。这种天气其实也很适合睡午觉。我心里这么想,骤然发觉客厅里声音越来越小,于是悄悄望过去,发现小唯挨着童玉卓,将自己身子的重量全都压在对方身上。她们仍然还在说话,只是交流的方式逐渐从普通的聊天变成相互呢喃耳语。小唯困了,药物的作用让她嗜睡。她靠着童玉卓,双眼眯起,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感觉下一秒就要睡着了。我隐约听到她们对话中的几个词:讨厌,责怪,原谅,安心。整个谈话的内容其实挺含糊不清的,因为小唯看起来马上就要没有意识了,她说出的句子正逐渐变得零零碎碎。我不想过去打扰她们,只是在准备好一切东西后靠在餐桌旁望着她们。童玉卓轻轻搂住小唯,耐心地回应小唯给的每个意义不明的话,说得那么轻又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大一点声就会扰乱小唯的呼吸。她们没说多久,大概讲了五分钟,小唯就睡着了。她和童玉卓最后说的事是去公园。小唯问童玉卓:在公园里放风筝能放起来吗?童玉卓说可以,就是得跑很久很久。那我就没办法放风筝了。小唯说。我跑不动,跑不快。我会在风筝放起来之前脱力,摔跤;童玉卓就说帮她放,但小唯得多少跟着她,不能离她太远,不然风筝放完后她们俩都不知道对方人在哪,只能看到空中好几个风筝随风飞舞。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不然会走散的。童玉卓说。小唯微微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随后睡着了。2015年10月12日晴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二岁。今天看到一篇文章,作者写自己突然得知一个在一块打游戏的网友去世了。那个人在游戏个人主页的签名是:我输了,癌症赢了。最近登录时间显示的是九个月前。我看了眼睡在沙发上的小唯,她才刚躺下不久。几缕头发垂落在她的脸上,我替她轻轻拨往耳边,她没什么反应,仍然酣睡,似乎永远吵不醒了。那些抗抑郁药让她睡得很沉,她脸上的表情很安详,像是在做一个好梦。我想去抱她,将她永远留在自己怀里。她的嘴唇因为低烧而发红,呼吸平缓又微渺,也许什么时候停止了,我也不会第一时间意识到。我害怕她也像那篇文章所讲的故事一样,在某天悄无声息地离开,最后留下的只有自己存在的痕迹。很多老先生常说,人死后会进入一个新世界。那里并不比人间差,有花有鸟,杂念少,唯一不好的地方是遗憾多。我以前对这种看法的正确性表示过坚定不移的支持,可现在我不再认同了。如果死亡真如大家所说的那般美好,为什么绝大多数的人还会对此感到畏惧?今年我三十一岁,也开始害怕死亡了。少年时期死亡从未给我带来过多深刻的恐惧,因此我在二十四岁那年毅然决然地奔向死亡;可现在我已经做不到如此无畏了,我怕死,怕自己死,怕别人死。我害怕它给我残缺人生带来一个新的无法弥补的空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