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当天，烈阳极盛，似乎要将本就干涸的大地炙烤到冒烟才肯作罢。 她随教师大部队站在考场外，特地穿了件红色的长裙，迎接着学生们的凯旋。 “等下。”唐言章低下头，从手提袋里翻找着，其实她很少会加学生的私人联络方式，也很少有人会主动找她，但女孩的热情实在不好拒绝。 “这么快？”唐言章推了推眼镜，被女孩的笑容感染，连带着声音都柔和几分，“考完了，是可以好好放松了。” 陆续更多的孩子带着解脱的笑意涌出考场，唐言章晃了晃神，想起当初她怕自己情绪难以自控，为了避洛珩，甚至没有去打听在哪个考点考场。夲伩首髮站：rouwuwuc o 虽然那会儿的洛珩应当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也不需要再来参加中考。 虽然近段时间她们交流不多，还隔着屏幕与话筒，但唐言章总觉得对面人似乎有些兴致不高。问她，也只说可能是工作太忙，不要担心。 对于学生来说，中考考完是一种短暂的解脱，但对于教师而言，后续还有许多收尾工作，只能权当一个喘息。等送完最后一个学生，到家已经过了饭点。唐言章随意吃了些饱腹的食物，洗完澡，便戴上眼镜，坐在桌前细细看起今年教改后的卷子。 她拿来备课本，将考到的知识点做记录，刚做几题就来了消息。思绪被打断，唐言章眼眸动了动，见是洛珩，又流转出些许很淡的笑意。 她将近况细说了下，很快，洛珩那边也复了过来。 “不勉强。”唐言章笑了笑，“倒是你，注意身体，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唐言章叹了口气，知道她多半是场面话。 “方便的，老师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聚餐当晚，唐言章只简单穿了身素色长裙，画了个淡妆赴约。阮澄这个班是她去年九月接手的，不算重点班，但纪律也还可以。唐言章对他们的成绩大概有数，接手后多次大考平均分更是年级第一，所以即便新考改革，她也不太担心他们的成绩。 这是第一次参加类似的聚餐，她性子淡，和学生的距离也比较远，往届学生邀请她时她都会回绝，一个是不感兴趣，第二是她并不太愿意参与这种人多的场合。 唐言章摇摇头，或许真被李云说中，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变了。 “我也要和唐老师合照！”“我也要我也要！开个美颜。” 学生的欢笑不绝于耳，不同于成年人饭局上的觥筹交错和互相吹捧，孩子之间只有赤忱纯粹的友谊，所有的夸奖都是发自内心。唐言章被气氛感染，不觉间眉宇柔和许多。 微不可闻的快门声埋没在密集的话语中，唐言章觉得有些奇怪，循着声音望去，当时几个闹事的刺头男正慌慌张张地将手机往身后藏。 怎么回事？是她多心了？ “这学校这么抠门，居然舍得公费旅游？”洛珩笑了笑，“去哪里？不会是咱们市隔壁那个小公园吧。” “太稀奇了，唐老师。”洛珩笑意明显，“这必须得去。” 唐言章似乎有些踌躇：“我还没决定好。” “可以的，不过家属属于自费。” “……他暑假住校。” “那老师犹豫的点在哪呢？”洛珩声音很轻，“说一说？” 她听见对面许久后一声很浅的笑，半晌，洛珩开口：“去吧，唐老师，不用在意我。” “我也想见您。所以，老师，你去吧，我有办法。” 她有些不是滋味地挂断电话，对着正在接龙的群有些出神。 报名的老师很多，似乎都对于学校这次大手笔的团建感到震惊。唐言章思忖片刻，又见李云劝她参加的消息，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名字接了上去。 …… 当她在繁忙熙攘的机场看见那个半年之久未见，身姿孑孓高挑的漂亮女人时，她竟一时愣在了原地。 但她觉得，此时此刻，似乎真的足以被刻在她平淡的人生中，留作往后回忆的素材。 原来这就是她说的想办法。 “……你瘦了。”唐言章缓慢展开 她没有问洛珩是怎么来的，也没问她是不是请了假，对工作有没有影响。 带家属的老师大概占了人数的一半，从黎城飞东京需跨整整一个午后，洛珩不知从哪要来了个毛毯，给唐言章披了上去。 “怎么不跟我说？万一我没参加呢？” 有一部分老师对洛珩的到来表示惊喜，跨过唐言章也想与她攀谈两句，李云更是熟稔，一时间话题集中在洛珩身上，热络起来。唐言章转了转视线，发觉还有一个熟悉却意外的身影在航班上。 原来她竟然是哪位老师的亲属吗。 “怎么了？” 洛珩上下眼皮一合，浅浅打了个哈欠：“项目结了，所以有一个小假期。” “那你想做什么？” 小时候的洛珩是个像鹿一样冷淡又伶俐的孩子，现在的她自在散漫惯了，比起困在高楼里敲着键盘，确实手执画笔，将所有灵感涂抹在画布上更适合她。 唐言章叹口气，想去握她的手，想起此时还在公众场合，又生生克制住了冲动。 “我还没见过你画画呢。”唐言章弯眸。 “那为什么没有转呢？” 唐言章双眸微微睁大，许久，眼前女人又朝她笑。 唐言章的心忽然泛起密密的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