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叁月。 她站在窗边看,外面热热闹闹的,屋内冷冷清清的。 后来她学乖了,再者她也真的怕冷,一到年末就搬去珠城的古城小巷里,那里建了一间古风古韵的民宿,她用金钱以及温华妻子的头衔长期包下了最好的一间别苑。 方晚会待到第一场春雨降落后再启程回去,亦或是再等等,等到四五月最是草飞时,挑个天晴日子去江西爬武功山。 这样的日子简直美哉。 准确的来说,她不是本村人,是不具备土地分配的并且建房子的,于是方晚找了个律师咨询,律师根据当地政策调查说也有合法能够进行“交易”的方法。 那栋房子不大,就两层楼,主卧在第一层,第二层有天台和一个小房间,用青砖绿瓦隔出来一个庭院,仿着珠城别苑的样子做了个小院子出来。 这中间也不是几个月就搞好了,因为方晚嫌麻烦,进程也很缓慢,偶尔情绪下去也就没工夫弄,断断续续地弄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于温华的出现,她也是随心随性而为。 所以他打算拉上梁生来壮胆,但是梁生那几天在医院连轴转,他手底下几个管床病人情况都不太好,开颅手术做一个通宵那是常有的事,好不容易休假,他自然是要大睡特睡。梁生几乎是很直接地拒绝了温华旁敲侧击的暗示,表示自己不想再参与到他跟方晚之间的事情了。 他这么“威胁”温华。 他怕的就那么一俩件事,一两个人。 那一刻他才明白,在这段感情里温华已经太自卑了,自卑到她不爱他也没关系,离开他也没关系,但不要这样好像可以完全忘记跟他的过去一样无所谓地活着。 比起他怕她不爱他,他更怕人类善于遗忘的本性,好像一切美好,一切伤痛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结痂,而疤痕再随着新陈代谢而变淡消失。 他这么说,温华不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紧张了。 许绩夏也是很久没有这么疲劳驾驶了,除非在上海街道炫富炸车,但那可是爽得不行。 当然,全世界,再如何高度发达的国家,总是避免不了老鼠扎堆的狭小贫困之地。 “嫂子……在哪啊?”许绩夏把那句“嫂子为什么住这种地方”给压了下去。 许绩夏起身越过座椅往后看去,才隐隐约约看到方晚的身影,她从小商贩那里买了点卤菜,还买了两瓶啤酒,打算今晚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看了看天气预报,今晚八点开始降温下雨。 “我们回去吧。”温华突然说。 “不去了……她应该还不想看到我……” 下半程他们没直接开回京勇市,而是开了半个小时到了小城里找了个酒店住下,第二天才开回去。 第二次来的时候是五月底,天气热的很,温华刚从德国工作回来,在京勇市几乎没做多少停留就驱车开往她那。 就这么到了八月底,夏季阵雨频繁,出租房里空调坏了,方晚打着风扇,摇来晃去的也只是热风吹热风,她热得脑袋发晕,就下楼来买些冰饮,再买个大西瓜上去放冰箱里冻着。 方晚回家的时候就察觉有人跟着自己,小镇子有很多单身汉没娶媳妇儿,但是生理欲望与生俱来,法治社会下也难保不会有人愿意顶着色字头上一把刀来犯事儿。 见方晚谨慎地盯着他,他手里拿着蒲扇摇来摇去:“小姑娘住哪儿啊?” 方晚把握西瓜的袋子往身后藏,但凡他敢过来她就借力直接往他身上砸:“你有事?” “不是。” 方晚心中警铃大作,正打算喝退他,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肩膀,那人手上劲儿一紧,旁人看不出什么,老男人却疼得叫出声。 老男人看到温华这么大的个子瞬间有些焉了,在看他的穿着考究整洁,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就跟方晚一样。 “我刚停好车,你怎么下来了?” 老男人被方晚那母老虎似的架势吓了一跳,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发起脾气来还挺骇人。 温华讪笑,方晚瞪他:“男人说话果然跟放屁一样,说要戒烟戒烟,还不是偷偷摸摸背着我抽。” 老男人脸色有些差:“那个兄弟,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温华闻言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冷哼一声,这才松开他,老男人连忙捂着肩膀后退陪笑:“误会误会……” 见人走远了,方晚嚣张的气焰也没散,瞥了一眼温华,提着东西就往自己家走。 你说那家伙怎么就跑那么快呢?他一跑温华连跟她搭句话的缝隙都找不到了。 温华就这么在门口站着,也不敢敲门,然后又灰溜溜地回到了车上。 第一次他跟许绩夏来的时候她也知道,毕竟那种车太显眼了不是吗? 晚上房东找人来修好了空调,冷气终于在房间内萦绕,方晚有种想脱光乱跑的兴奋感。 方晚难得早起,下楼买早点时看到高大的他蜷缩在车内睡着了。 收拾衣柜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包,这还是当初从温华那儿出来顺手带走的,到这里之后就直接扔了进去懒得管。 是温华写给她的情书。 写情书,哈哈哈,温华估计这辈子都没写过,他犯不着用情书去讨好谁。 方晚把放在衣柜边的抹布扔水盆里,然后干脆一屁股坐地板上拆开信封来看。 只有在看最后一封的时候,方晚不知道是谁的着作名言,总之不像是温华会写出来的东西。她用手机搜了一下,才知道是茨维塔耶娃的《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古老时钟敲出的微弱响声,像时间轻轻滴落。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而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 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 一两回点燃火柴的刺耳声。 烟的末梢颤抖着,颤抖着, 方晚坐在地上坐了会,然后把这些情书一封一封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里,继续打扫。 瞅见她的视线,温华连忙把烟扔了,尴尬得脸色都犯愁,然后傻乎乎地似是做贼心虚,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一如当初,一如往后。 温华从客厅打完电话进来,方晚已经没有睡意了,又挪回来桌子,往笔记本上插好耳机,继续看电视。 “迪迦奥特曼。” 几个小时前不还在看爱情剧吗? 证明之后,她又把电脑转回来,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温华像条得到主人指令的狗似的立马窜上去,把床摇得吱呀吱呀响。 方晚这张床没多大,这本来也就是个一人租房,配上温华那巨人身子骨,不抱着睡,方晚都怕自己一个翻身就掉下去了。 “不,没有下次。” “哦你个头啊哦哦哦的,我手里拿着耳机这么久了你还打算让我举多久啊?”方晚骂他。 耳机线距离有限,两个人不得不挨着,肩膀触碰到的区域都泛起应有的燥热,面前放的也只是奥特曼打小怪兽,听的也是激昂的打斗声,可是那颗心脏它就是跳个不停,超出它原有的正常范围,那恼人的频率几乎要盖过耳边传来的台词声,占据他的脑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方晚用脑 “啊?” 耳机里又传来了男主角在这一集最后的台词。 温华感受她靠在自己肩头的触感,鼻息之间萦绕着熟悉的令他安宁的味道,心脏终于归于平缓。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