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推门而入的天泽,蒙恬眉头微皱,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将军,有一位朋友,想悄悄见你一面。”天泽颔首致意,算是全了礼节,也看得出他的尊重,韩国那些人,恐怕任谁都想象不出,他现在截然相反的平静模样。 “你这是,笑了?” 蒙恬有些震惊,这下彻底被勾起了兴趣。 蒙恬起身走到天泽身边,背过手,颇有深意的问道,“是谁,竟能说动你,还能摸到城防大营来?倒是好胆色,不怕我叫人直接拿下他么?说说看,找我何事?” “你说什么?”蒙恬怔了一下,站在原地,身形微不可见地僵了一瞬,“他!武遂…是她!也对,当初她确实请人转告,想要一个我军中的入伍名额,只是我没把你们两人想到一块儿去。” 在四下无人的营房里,蒙恬伸手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又忍不住抬手嗅嗅,味道并不浓烈,他算得上是爱干净的人,但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些难以见人,可又来不及收拾,只得带着一肚子懊恼前去赴约。 明明连热身都算不上,心却剧烈的跳着,就像他在校场上跑了数十圈,“怦怦”声在耳边不停地回响,犹如擂鼓,真的是她…… 令人魂牵梦萦的身影,近在咫尺,蒙恬却踌躇着不敢上前,有太多想说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自武遂一别,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再听到过,王上称她为尚公子夫人,身边却再没有她的身影,她又说不会去咸阳,那是回家了? “好久不见,忘机姑娘,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蒙恬想不明白,却不妨碍他毫不犹豫地许下承诺,他低声道,“只要不违背家国大义,在下必定竭尽所能。” 蒙恬连忙摆手,神色有几分焦急,“不不不,自然不是这样。只不过,我这样的人,实在配不上你这么不辞辛苦来见我。” 仿佛有热气直涌上脑门,不用碰,蒙恬便知道自己必定涨红了一张脸,血气方刚的男人,受不了一丁点儿刺激,况且上一次,她便是这么救他的,那种四肢百骸里流淌着温热的感觉,他到现在都没有忘,每每想起,心里还会有一种难言的痒意。 “我今日没见过你,待会儿我说的话,也不可对外人言。”忘机愿意相信蒙恬,是因为他的刚正不阿,面对任何人的命令,他都是非分明,绝不会盲听盲信,她直直地盯着他,“无论对谁都要保密,可以吗?” 忘机遥遥望向西边,那是西出函谷关的方向,“你知道这两日朝堂上在争论什么吗?你的祖父,你的父亲,秦国所有的将军,都参与其中。” “略有耳闻。”他作为蒙家第叁代长孙,天赋异禀,自幼被家族倾尽资源培养,虽然年纪还轻,家里的大事却从不会避开他,蒙恬斟酌着开口,“只是这样的大事,连几位上将军他们都争论不休,王上也迟迟没有下决定,我现在人微言轻,说不上什么话。” 心底划过一丝暖流,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蒙恬憋出一个略显无措的笑容,他不是想要她的安慰,军功,爵位,他会去挣,必定不会堕蒙家之名。 什么叫她不介意…?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忘机黛眉轻蹙,有些搞不明白蒙恬在想什么,她还是赶紧解释清楚比较好。 短短几句话,每一句背后都蕴藏着无数深意,消息多如繁星,蒙恬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忘机,还在想如何开口,清冷的声音又打断了他思绪。 “我如何知道这些,不重要,你可以回去跟你的长辈印证我的消息;赵国气数未尽,国力尚有底蕴,生死存亡之际会半挣扎出巨大的力量,大将李牧用兵如神,秦国久久未尝大败,让所有人都小看李牧了,想一举吃下 “至于对你们蒙家的好处,那不是显而易见吗?蒙恬,人的眼光要长远,你的祖父年纪已经大了,而你父亲的资历却只能做个裨将。秦灭六国,是天下大势,军功是此消彼长的,每一国都是武将世家想要争夺的荣耀。灭韩是一个机会,错失良机,便是一步退,步步退,你们蒙家在这十年会被王翦死死压制。” 听罢,蒙恬内心唯有震撼,他自诩熟读兵书,擅长谋略,被她几句话一点,犹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灵台通透之感,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敢当着王上的面反驳他,因为她的底气从不来自于任何人,只来自于她自己,如此大才,却因为女子身份,不能封侯拜相,实在令人难过。 蒙恬笑了笑,“身位武将,我倒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上为国家效力,为王上尽忠,下为家族荣耀尽心,将来…再照顾好妻儿,与我而言便足够了。” 蒙恬揉了揉发红的额角,看见忘机鼓起脸颊的模样,突然傻笑起来,这样娇俏的她,就像山巅的冰冷雪水融成了谷底的徐徐清风,不染俗世的神女走进了滚滚红尘里,叫人记忆深刻。 蒙恬拱手作揖,眼神深邃,神情十分郑重,“事情重大,我会跟家中长辈商量,再做决定。但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忘机姑娘,在下,不,我承你的情,永远不敢忘。” 她的手好小,好软,稍微一用力,他便怕会弄疼她,却又舍不得放开,这是他的私心作祟,但更多的他不会去想,“这是我的私人令牌,是我的,把这个拿着,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