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外一百里,影密卫正在围剿赵国斥候,但此处已经深入赵国,他们不能恋战,否则别说截获情报,连活着回去复命也做不到。 “巽位叁人,坎位两人。”韩信对着惊疑的影密卫报出方位,然后无视周围的刀光剑影,旁若无人的蹲下,用草茎测量车辙深度。 韩信缓缓抬起头,干脆利落地给出答案,“淮阴韩信,来寻找破赵之策。”他的面容如同冰冷的石刻,神情十分平静,好似根本感觉不到脖子上抵着的是冰冷的剑刃。 “兵家之人多用沙盘推演,何必来这种地方。”章邯眼神微眯,他看不出眼前的人有攻击意图,而且韩信到底帮了忙,于是收起了剑,只是依旧没有放下警惕。 这个理由倒是有趣,章邯有些想笑,不过面上不显,“呵,但是秦国攻赵,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除非你也是秦国人。” 越危险的地方,往往机遇就越大,章邯突然有些欣赏眼前的年轻人,带着几分书生的清隽,却又隐隐透出锋锐之气,“我叫章邯,叫我的名字就行,不必加上阁下。” “因为来不及了,二十万秦军的命,等不到我参加考核。”韩信眼神深邃,不慌不忙将草茎递给章邯,寻常粮车载重叁百斤,但赵军粮车的车辙要深叁寸,说明载重超过五百斤。 韩信薄唇微勾,漫不经心道,“多出的两百斤,不是粮食,是火油,而早在一个月前,车辙便已经是这个深度。” 韩信指了指身后的松林,神色坦然,“李牧就会用这些火油,把整片森林变成火海。” “想请你帮我引荐秦军主将,等我到了营帐,身家性命都在你们掌握之中,我说的是真是假,自然可以分辨。”韩信凝视章邯,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影密卫官职虽小,却是天子近臣,地位极高,这件事你做得到。” “愿意来这里执行任务的人,一定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合作愉快。”韩信难得勾了勾薄唇,如果拿着忘机给的信物去找影密卫,便根本不需要像这样大费周折,但是——他不需要,把东西留下来做个纪念倒是不错。 帐门被掀开,杀伐之气迎面而来,王翦走进营帐的时候,韩信正被关在铁笼里,一脸平静地盯着挂在墙上的巨型赵国沙盘,而章邯正恭敬地站在一边。 “贸然打扰将军大人,自然是有要紧的情报。”章邯不卑不亢地将韩信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顺便将自己截获的情报呈了上去,虽然内容与韩信的判断不谋而合,但章邯并没有告诉韩信。 “李牧在等叁件事——等秦军深入追击,等邯郸调回边军,等这场战争越拖越长。”韩信不为所动,指了指沙盘上的太行山脉,“赵军故意示弱,诱秦军深入峡谷,在红松林以火油设伏,而井陉关看似险要,实则有隐秘山道可以绕后,此时调回边境五万部队,恰好能够夹击秦军。” “至此,邯郸之危解矣。当你完全洞察了对手的行动,那么失败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韩信抬起头,目光透过额前的碎发,直直撞上王翦。 王翦坐直身子,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正视韩信,眼中流露出纯粹的欣赏,他有预感,眼前这个寂寂无名的年轻人,一定会在这场战争之后,名震六国。 他明白王翦的意思,接下来的谈话,章邯会快马加鞭,一字不落地传回咸阳,直达王上的桌案,而韩信会留在这个地方。 “对阵李牧,不可急功冒进,你的判断不错。”王翦点点头,眼神微眯,“不失为……你的意思是还有更好的选择?” “上一次攻打邯郸,信陵君窃符救赵,春申君率军北上,赵魏楚叁国联军夹击,以致秦军败退。如今魏国,楚国虽然实力衰退,却依然能够驰援,一旦拖下去便会给赵军喘息之机。另外,将军应该有意识到我们推进的速度比想象中慢吧。” “短时间有用,到最后只会退无可退 韩信拿出朱砂笔,圈出地图上的两个点,“李牧带着赵军主力驻守番吾,副将驻守肥城,我们可以佯攻番吾,但每次只出动小股部队袭扰,制造我们粮草不足的假象,让赵军继续实行坚壁清野的战术,大量消耗他们的物资。实则暗中分兵,派主力精锐突袭肥城,利用兵力优势击溃赵国边军,只要肥城失守,就可以直接南下形成对李牧主力的夹击之势。” “呵,我并没有说要歼灭赵军,杀死李牧的也不会是我们。兵者,诡道也,但真正的诡道,不在战场,而在人心。”韩信勾了勾薄唇,墨玉似的瞳孔,漆黑如渊,眉头微挑,意味深长道,“当一国兵力集中在李牧手里的时候,他的结局不言而喻。” “在等待王上的命令下达之前——”王翦抓起一把赤旗,插在地图上的漳水上游,“我命你带人掘开漳水堤坝,让洪水先淹没红松林,先验证一下你的第一个判断。 章邯打趣道,“王上非常欣赏你,沾你的光,现在我也是影密卫统领之一,如果这场战争一切如你所料,下次见面我应该叫你一声大人。” 章邯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道,“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