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说的内容这般血腥，华滟说不定都会被他的姿态给逗笑。 凌雪接道：“殿下记得没错，是姓温。身上还有个爵位，听说这将军颇有温家祖先之范。” 华滟凝神细思了一会儿，她不发话，一众宫人便动也不敢动。 这声音不算大，但在这会儿安静的环境下听来，就有些突兀了。 那小宫人哭丧着脸，一副不好意思又很尴尬的样子憋出了一句话：“回殿下，奴……奴婢内急！”他几乎是闭着眼吼出来的。 华滟这才发现她站在这儿已经有些时候了。 她有些忍俊不禁：“行啦。我问完了，你去吧。叫其他人也都散了。” 他心里一惊，忐忑地夹着腿走回去，姿势颇为滑稽。正当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时，面前永安公主吩咐道：“赏他。” 他激动地趴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冲着背影大声道：“奴婢谢殿下赏！奴婢谢殿下赏！” 同伴不解：“你不是才得了赏赐吗？怎生这幅作态？” 同伴先是嗤笑，接着放肆大笑，狂笑不止：“这下好了。反正你衣裳上血腥气也洗不掉，干脆换身新皮穿！” 第48章 梦为远别啼难唤3 一只纤细的手探出, 轻轻解下了珠帘。 华滟朝她点点头，走了进来，“见过嫂嫂，见过白侧妃。” 话音刚落, 就见太子妃一个眼风扫了过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华滟顿了顿，无视了白侧妃的话, 在太子妃下首坐下来, 微笑道：“在集贤阁寻到一部书，奈何只有上册, 宫人说下册被嘉肃宫借走了，我便来寻嫂嫂。” 胭脂应下, 濯冰就和她对视一眼, 和善地笑了笑：“劳烦姐姐, 我们殿下要寻的书唤作……”二人边说边出去了。 “欸！”太子妃顿时喜笑颜开, 把这孩子抱到膝上，握着她的小手对华滟做了个揖，教她说：“这是小姑姑。” 华滟算算这孩子的年纪，问道：“这是大郡主吧？该有一岁了？” 华滟点点头。没再接话。 白侧妃咬咬唇，难以抑制地流出一丝恼怒来。 太子妃起身把大郡主放回到悠车里，问：“外面是什么人？” 白侧妃奇道：“麟趾宫的人，跑到嘉肃宫来做什么？” 这倒是奇闻，庶母跑到嫡长媳门口来要人。 轮值宫人当即出去将人赶走了。 华滟摇摇头：“是我来叨扰嫂嫂。” 太子妃道：“好。这些日子嘉肃宫在肃清账目，一时无空，等我忙完腾出手来，再去看你。” 太子妃顿了顿，目带不忍地望向她，本欲开口再说些什么，目光扫过一旁的白侧妃，又硬生生咽了下去，改做了一句寻常的问候。 秋声萧瑟，辽远天空上飞过几行大雁，天高日晶，空旷无人，更给这庞大无际的宫闱平添了几分砭人肌骨的栗冽。 是因为献虏。 皇帝亲临，还带了太子并诸位宗亲，不说上京城万人空巷争先恐后看温郎，连皇宫也空了一半。 虽则皇帝并未明确告知她，但是这两日她去仪元殿为皇帝侍疾时，听到宫人窃窃议论。 据说胤国公胆大包天，跋扈自恣，竟斗胆求娶皇帝爱女！ 太子哥哥见了她的面，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叹息，华滟却从他的叹息里听出了另一重意思——女，但却清楚地意识到，如今的皇朝已然是个被蠹虫蛀空了的庞然空架子，迟早有一天，会轰然倒塌。 倘若到了那一天，皇室无法再庇护住她了，她该怎么办？ 这上京城里的勋贵子弟，是不用提的了。有些竟连内廷中人都不如。偶尔有那么几个能看的，却连父母之命都不敢违背。这样的人，能指望上吗？ 嫁给他。 起码他有能力护住华滟，能保她在乱世中，也能安稳无恙。 当时那番迫切选择，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华滟提出的条件，在他眼里，只是儿戏。 第49章 梦为远别啼难唤4 入夜后各处灯盏都点起来了，夜色清凉，走在路上的人也就越来越多。百姓们或是手挑了灯笼, 或是端着珠灯，牵儿抱女，挈妇将雏，几乎是全家出动了，沿着流霜河一路争先恐后地挤过来，挤挤挨挨地伸着脖子, 兴高采烈去看河中心灯火通明的画舫上新奇的表演。 或味道辛辣，或甘爽清甜, 或口感清凉, 连着这市井百味，热闹烟火, 一齐闹哄哄热腾腾地掼入她的眼底。华滟嗅着百味浓郁的气息，看着月色花光，霏雾融融，一直冰凉的紧攥手心, 渐渐暖意拢了上来。 华滟张头望了望, 叫住在前面领路的那个做小厮打扮的人。 奇墨“欸”了一声, 返回到她身侧来，答道：“三娘子, 快了，前头就是惠林寺了。”他瞅着华滟似是走累了，小心翼翼地问：“可要奴婢去传一顶小轿来。” 奇墨亦回头看了看。他们因是站在街边脚店旁说话，倒是能很清楚地看到这一茬茬的百姓，面带笑容无比狂热前去的方向，正是他们来的玉泽园。逆着人流走的，极少。 但是城门口堆着的那座巨大的京观，加上御林军金吾卫铁面般的执法态度，叫不少人望而却步。 身为皇室公主，华滟自然也得了皇帝的手书，要她随太子妃等人一并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