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夜，郝如月遣了保姆和乳母，自己陪太子睡下。太子很快安静下来，可听呼吸就知道，他并没睡着。 太子早慧，喜欢把一件事全都弄清楚了再做。所以在今夜之前，郝如月已经把种痘的利害得失，毫无保留都告诉了太子。 见太子不答，郝如月就猜：“是不是害怕了？” “那为什么哭？”太子的性子随了皇上，从来谋定而后动，不是一个逞能的人。 直到郝如月安顿好太子重新躺下，才在黑暗中，听太子抽抽噎噎道：“保成不想离开额娘。” 不光太子睡不着，郝如月从大前天就开始失眠了，即便睡下也是整宿整宿做噩梦。 到底是小孩子，熬不得夜，很快便被哄着了。反而郝如月又失眠了一宿，整晚都在想如何劝说皇上，让自己去绛雪轩陪伴太子。 临走时不哭不闹，还反过来安慰郝如月：“额娘放心，保成半个月后就回来了。” 太子被抱走，郝如月便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求见了皇上。 吼完这一声，皇上顶着同款黑眼圈蹙眉，这才缓和了情绪：“你心疼太子，朕又何尝不是，可种痘有危险，咱们都不能去。” 虽然康熙得过天花，都传得过便不会再得，可也是有风险的。 第82章 相信 为了保证太子的安全，御花园临时封禁，绛雪轩附近更是有好几层禁卫把守，不许出入，更不许有人在附近闲逛。 于是康熙接到暗卫禀报，皇后扮成小内侍去御花园扫地了。 郝如月提着扫帚，演技爆发，一路扫树叶扫到绛雪轩的假山边上，都没人阻拦。 郝如月不敢扫得太近，只站在假山后与太子遥遥相望，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被抓住可是重罪。 只要能见到太子，郝如月才不在乎什么脸面：“御花园被封禁了也需要人打扫啊，咱们偷偷把人换了，谁知道。” 御花园虽然被封禁，仍然需要打扫的，不然半个月过去就没法看了。 等她走后，暗卫又把消息禀报给了康熙。康熙同样不放心，过去看了一回。 都说御花园有重兵把守，禁卫确实不少，可禁卫的警戒心也太差了，她决定明日求见皇上，给皇上提个醒。 康熙听见郝如月的抱怨，眼角直抽，若不是自己故意放水，她早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是夜，折腾到三更才歇。康熙要给郝如月揉肚子，郝如月太累了，推开他的手沾枕头就着。 两人都是煎熬了好几夜，却各自要强，怕对方看出来，谁都没理谁，竟忘了这样催眠的好办法。 郝如月：嗯，皇上把她的劝告听进去了。 是夜，再次侍寝，又睡了一个好觉。 即便她化了妆，换了小内侍的工作服，禁卫可能认不出她，皇上却是一眼就识破了。 连着十几天，可能是为了照顾皇后的情绪，皇上夜夜宿在坤宁宫，仿佛天天都是初一，日日都是十五。 这半个月，郝如月觉得自己多半睡不着，想着皇上应该也一样，就由着皇上折腾了，每日精疲力尽才沉沉睡去。 可太子种痘似乎并不顺利，郝如月天天派人去太医院问情况，得到的回复都是太子种痘之后还未发热。 太子没有立刻发热，要么是种痘不成功，要么就是在憋大招，可能出花。 太子是储君，又正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种痘，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呢。成功还好，皆大欢喜，一旦失败就不是储君夭折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酝酿出一场前所未有的反清复明的大风暴。 “皇上，兹事体大，臣妾自请去绛雪轩陪伴太子。”郝如月是穿越者，自然知道太子不会有事。 可知道结果又如何，过程对郝如月来说仍是煎熬。与其在外面干着急，倒不如陪着太子一起熬。 况且太子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是大清的储君。万一储君出事，太医院很多人都要跟着陪葬，也不敢不尽心。 即便太医院不敢不尽心，也怕有人弄鬼，不亲眼看着实在不放心。 郝如月应是，听皇上又道：“绛雪轩明着有禁卫把守，暗中还有暗卫监视，你若不听话，即刻就会被带出绛雪轩，再不许进去。” 储君夭折已经是皇上不能承受之重，再搭上一个皇后的话，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了。 然而康熙并没有被安慰到，萨满太太是什么情况，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 康熙相信皇后，却总有人不愿相信，第一个跳出来的便是太皇太后。 倒不是太皇太后忽然对郝如月生出了多少好感来，担心她的安危，而是郝如月已经是皇后了，身份尊贵，不能有闪失。 天花带走了太多人的性命，甚至包括她唯一的儿子。在太皇太后心里，推广种痘势在必行，且是功在当代里利在千秋的政绩。 可她这样想，别人未必这样想。若要继续在百姓中推广种痘，灭绝天花，只有让太子冒些风险了。 在大是大非面前，皇上还是皇上，并没有被儿女私情左右。 那可是皇后啊！ 她为先帝挑选的两个皇后，两个都是错的。她费心给当今挑皇后，也没选对，她真不想再揽这苦差事了。 没办法把自己对皇后莫名其妙的信任解释给太皇太后听，康熙斟酌道：“朕相信皇后，她说她不会有事。” 无条件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