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除了这两条路，她还有第三条可走，那就是效忠皇后。 可宜贵人生来聪慧，待字闺中时便是女中诸葛，很有些自命不凡，自不甘久居人下。 再说她先给皇上当了棋子，成了宠妾，整天找皇后的不痛快。皇上知道这是为了安抚太皇太后的情绪，可皇后不知道啊。 很多事就是这样，不是康庄大道不能走，而是从前积怨太深，根本无法转圜。 思及此，宜贵人不由想起了赫舍里家三房朝自己抛来的橄榄枝。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聪明，进宫没多久就把皇上给迷住了，同时被她迷住的还有太皇太后。 僖妃还活着的时候，宜贵人十分懂得趋利避害，每天都安安静静的，看着僖妃和有子女的妃嫔们斗法。 后宫女人多，总是要争，郝如月能理解。可争宠也是门技术活，如德贵人那样的争，一心铺在皇上和子嗣身上，并不让人反感。 如果郝如月没猜错，此前太皇太后在鸿门宴上给她列的那三宗罪，即阻拦妃嫔侍寝、不生嫡子和迷惑帝王白日宣……背后恐怕都有宜贵人的影子。 所以今日宜贵人向自己求助，郝如月根本不想管。 如今台词全被抢了也好，省得她这个皇后直接跟个小贵人对线，自降身份。 其实荣嫔也是打酱油的，从仁孝皇后薨逝，宫中庶务基本是惠嫔在管。之所以留下荣嫔，不过因为两人都有儿子，又是在大封之前，郝如月想一碗水端平，也想给儿女双全的荣嫔更多体面。 见皇后如此看重自己，什么体面的事都带着自己，荣嫔心中感激。别的事帮不上忙，对账的时候格外卖力。 荣嫔名义上协理六宫多年，实际事情都是自己在做，可皇后梳理宫务的时候也带着荣嫔，故意在大封之前给荣嫔体面，惠嫔瞧在眼中，心里却没有抱怨。 况且皇后对大阿哥极好。别的不说，只看昨日大阿哥晕倒，谁都不敢去扶，皇后第一个冲过去抱了大阿哥，就值得惠嫔为她鞍前马后。 不是承乾宫，也不是延禧宫。 想来这也是贵妃今早愿意配合皇后，烧这头一把火的原因。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些年相处下来，什么好东西但凡太子有的，皇后都会给大阿哥准备一份。 昨天下午大阿哥犯驴忤逆了皇上，气得皇上拿脚踹他，晚上便和太子一起听皇上讲故事，还有幸在坤宁宫睡了一晚。 惠嫔没敢让坤宁宫的人发现，只跟着大阿哥走了一小段，听他对身边的保姆说：“等会儿差人回去，跟额娘说一声，中午不必送饭菜过来，我去坤宁宫用膳。” “还有惠娘娘那边也要差人去说一声。” 大阿哥斜眼看她：“你没听见皇额娘说中午请了汗阿玛过来吗？” 大阿哥气呼呼：“皇额娘还说，只要我好好读书，孝亲敬长，给弟弟们做榜样，我什么时候想去坤宁宫玩都可以！” 仁孝皇后薨逝，太子几乎就是皇后的儿子了。而大阿哥是皇长子，换成任何一个皇后，哪怕惠嫔自己是皇后，也会有所忌惮。 想到这里，惠嫔眼圈都红了，决定以后无论如何都跟着皇后，永远站在皇后身边。 直到皇上领着太子和大阿哥走进来，三人才茫然抬头，齐齐起身行礼。 正准备离开的惠嫔和荣嫔：皇后娘娘说什么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皇上呀！便是真忘了也不能宣之于口啊！ 宜主刚刚在皇上面前告了状，说贵妃、惠嫔和荣嫔合伙为难她，皇后娘娘看着不管。这会儿除了贵妃，全都在呢。 就在众人都为郝如月捏把汗的时候，皇上仿佛没听见似的，笑着问皇后看账本都看出什么来了。 梁九功这把汗仍旧是捏给皇后的。看吧，皇后不是那么好当的，皇上开始考察皇后处理庶务的能力了。 二姑娘进宫这些年，一直在照顾太子。虽然把太子养得极好，却不一定能担起后宫繁重的庶务。她看了。梁九功却觉得内务府账目繁多，便是只看今年恐怕也够皇后看上几个月了。 在他看来，皇后查内务府的账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皇上极其厌蠢，皇后给皇上留下这样一个印象，并不聪明。 即便没查出大事，却要小题大做的话，倒不会得罪皇上，可得罪了噶禄也有些得不偿失，还可能会落下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惠嫔和荣嫔已经陪着皇后查了两天账，并不怀疑皇后的能力，也知道皇后查出了一些纰漏，很为内务府总管噶禄捏了一把汗。 最后道：“不过是些小纰漏，谁来做都难免。臣妾可不是户部查账，一定要查出什么问题来。臣妾看内务府的账不过是想通过账簿，了解一些平时用眼睛看不到，却又极其重要的东西，然后才能将宫里的庶务全部梳理清楚。” 当初皇后说要看内务府的账，康熙就猜到皇后并不是查账，而是想厘清一些暗藏着的庶务。 此时此刻，很有一种君心似我心的满足感。 皇上在与皇后说正事，太子比大阿哥年纪小都没说饿，就大阿哥嚷着要吃饭，真是太不懂事了。 郝如月笑着吩咐摆膳，并没留惠嫔和荣嫔。因为她们是妾室，若留下也没有上桌吃饭的资格，只能站在旁边端饭布菜，怪辛苦的。 他平时在承乾宫跟着贵妃吃。贵妃脾胃弱，很少吃肉，单独给大阿哥准备通常也只有两三样。 看大阿哥这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康熙微微蹙眉。郝如月亲自给大阿哥布菜：“贵妃茹素，惠嫔又一直在节食，可苦了咱们保清了。” 郝如月看皇上，皇上没有接太子的话，而是吩咐梁九功：“以后每天从御膳里头拨两个肉菜给承乾宫送去。” 太子是储君，大阿哥是臣子，君臣有别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用完午膳，给孩子们讲了两个故事，皇上就让大阿哥的保姆将大阿哥送回了承乾宫。郝如月猜皇上有话要说，便也让保姆将太子抱回去哄睡。 小报告打得倒快，郝如月心中腹诽，却仍旧气定神闲地把上午请安时发生的事说了。 想着自己给宜贵人的定位，康熙心里对宜贵人还是满意的，闻言轻笑一声：“她年纪小，你们就让着她些。” 康熙被怼了并不生气，反而想笑：“朕看你现在比她更矫情。” 康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伸手将人拉过来：“朕最爱你的矫情，特别真实，特别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