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如月让她起来,含笑说:“你是内务府总管的福晋,就该有这个觉悟。后宫的开销都是内务府管着,该花钱的地方花钱,该省钱的地方省钱,里头的门道多着呢。如今南边还有战事,国库不丰,能省则省。你做得很好,不但不该罚,反而该赏。” 毕竟赫舍里家二姑娘从前是奢侈惯了的,再加上赫舍里家长房早已今非昔比,能出钱给皇后修山陵,如何出不起两套吉服的银子。 不过很快她就抛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皇后娘娘夸完她,又道:“之前做的吉服还很新,也很合身,就穿那个吧。” 兆佳氏被芍药扶了一下才起身,心中对继后肃然起敬。 如今皇上把继后放在了心尖上,恐怕她受委屈。又是大兴土木修缮坤宁宫,又是亲自布置洞房,打算风风光光再成一次亲。 而赫舍里家长房早已鸟枪换炮,别说准备两套嫁衣,便是十里红妆也出得起。 就这份心胸,怎能不让人敬佩。 让纳兰猜对了,继后当真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她说大婚穿旧衣,并非在装贤德,而是真想穿啊。 听皇上的吧,继后这边态度坚决没商量,听继后的吧,皇上觉得丢了面子。 现在怎么办,她都快急哭了:“皇后娘娘,皇上生怕委屈了娘娘,皇上……” 如果说后宫是一家公司,皇上是老板,皇后便是总裁了。 偶尔有些小分歧,也要内部消化,不至于让下面人的左右为难,停滞不前,陷入不必要的内耗当中。 博尔济吉特氏与兆佳氏齐齐松了一口气,心说这种事还是继后亲自与皇上商量的好,免得她们两边传话,两边不讨巧。 见博尔济吉特氏唇边都起了燎泡,上午还没有,下午都冒头了,郝如月无奈一笑:“吉服的事有了眉目我会派人知会你们的,且先回去等消息吧。” 博尔济吉特氏则转道去了慈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看见她嘴边的燎泡仍旧笑呵呵的:“宫里的差事不好当吧,才一日嘴边就起了泡。” 草原女儿本就直率,博尔济吉特氏吸溜着唇边的燎泡,对太后说:“本来遇上一件棘手的差事,幸好皇后宅心仁厚,很能体恤下情。” 博尔济吉特氏点头:“倒是省了臣妇们两边跑腿。” 博尔济吉特氏一脸懵,她办什么了,她好像什么都没办。是皇后自己揽下了这苦差事,皇上要赏也该赏皇后才对,为何赏她? 听说今日圣旨颁下之后,皇后去乾清宫谢恩,皇上带皇后爬了一回山。 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太后也是偶然得知,却并不意外。 三年中,太后冷眼旁观,皇上为了兑现当年的承诺,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三年里她只主动过一回,那还是僖妃势大准备冲击继后之位,太皇太后动作不断,打算把她嫁出宫,与太子分开的时候。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在感情中,没人比当事者更清楚了。 因为从前的愧疚,皇上可以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一次可以,两次可以,到如今该给的都给了,对方依然焐不热,皇上不怒才怪。 撇开两人感情不谈,只说后宫,帝后不合对谁都没好处。 这会儿见皇后果然先低了头,太后也是长出一口气,感觉嘴里的燎泡都没有刚才疼了。 今日皇后先低头,皇上必然欢喜,在其中起了作用的人都能得到奖赏,当然也包括博尔济吉特氏。 第70章 悟了 把家中下人都夸了一个遍,唯独最重要的那个人没说。 博尔济吉特氏也就是她的娘家姑娘,还是她的堂侄女,不然以觉罗氏点火就着的性子,肯定早急了。 听太后提到孩子,博尔济吉特氏□□脸:“容若只说忙,一个月也来不了后院几回。”宅,谁捆了你的手脚,不许你去找他了?” “懂不懂的重要吗?”这个太后没啥发言权,却并不耽误她教育晚辈,“夫妻之间过得是茶米油盐,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说着看了看旁边服侍的,一脸欲言又止。 “住口!”太后倏然掀起眼皮看向博尔济吉特氏,“这样大不敬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太后目光如电:“宫里的差事你别干了,回去与姑爷修好。山不就你,你去就山,生不出孩子不许你再进宫!” 看来今日在堆绣山上把人气狠了,郝如月就和太子一起用了晚膳。 因没有事先通传,郝如月故意绕远从乾清门走。 顾问行听说皇后提着食盒来了,好像看见救星。 去的时候阳光普照,回来乌云密布,一路霹雷带闪电。 上午可怜了明相和索相,说什么错什么。 上午有人顶着,轮到下午批奏折,可苦了他们乾清宫这些服侍的。 等梁九功被茶碗砸出来,顾问行进去顶了一阵。 “皇后那边搬完了吗?”忽然听见皇上问话,顾问行吓得都耳鸣了,反应了一下才回答,“按照皇上的意思,上午就搬完了,这会儿正在收拾。” 朱笔未停,半天过去,皇上又问:“皇后都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还挺忙。”皇上耐心听完,冷笑一声,再不言语了。 走到屋外让冷风一嗖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皇后派人来请皇上。 谁知话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