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只是冷眼旁边,这回不一样了。这回她想将大阿哥接回宫养在身边,就不能允许宫里还有脏东西存在。 惠贵人索性撕破脸:“皇上,嫔妾与安贵人、敬贵人素日并无仇怨,实在没必要污蔑。嫔妾只是气不过,气不过针工局给太子送来的布袜居然有单只!” 给太子送单只布袜,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针工局粗心大意,往大了说那就是诅咒太子缺胳膊少腿。 若宫中平安无事还好,偏偏之前夭折了一大堆孩子,而太子又是皇上唯一的嫡子。 就如康熙晚年的毙鹰事件。 故意苛待太子身边的人,诅咒太子,欺君罔上,随便一条压下来都够她们喝上一壶的。 初入宫闱,敬贵人也是一颗红心,奈何肚子不争气,她便怨恨起来。起初只是怨天怨地怨送子观音,后来便怨恨起那些比她早生孩子的女人。 她不是没有失手过,只是那一次失手刚好被安贵人撞见,从此两人一拍即合。 不是没想害,而是没来得及。 敬贵人家道中落,这些年全靠安贵人娘家帮衬才有现在的体面,所以安贵人一个眼神便让敬贵人挡下了所有:“皇上,嫔妾咳疾犯了,一直病着,嫔妾什么都不知道!” 在千古一帝面前耍小聪明,把他当傻子,干得漂亮。 她的目光一直在惠贵人身上打转,很想知道惠贵人为什么突然跳出来帮忙。 半天,安贵人的声音将才郝如月的思绪拉回来:“敬贵人诅咒太子,欺君罔上,按宫规合该即刻杖毙。” 安贵人的回答,别说敬贵人不敢相信,便是惠贵人和郝如月都是一惊。 这未免太过狠辣,崩人设了呀! 惠贵人也是一惊,不过很快镇定下来,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今日告发并不算冤枉了谁。 没说禁足多久,便是终身监禁的意思。 敬贵人死里逃生,被人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朝着安贵人咧嘴一笑,惊得安贵人往后跪爬两下。 皇上顿了顿又道:“夺去协理六宫之权,改由……” 安贵人劫后余生,却自断一臂,又丢了协理六宫之权,心里恨毒了郝如月和惠贵人。 当天宫里的肥缺大换血。 噶禄是内务府大总管,皇上很怕他掺和进来。梁九功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心说噶禄多鸡贼啊,这种事他多半是躲了,哪边都不得罪。 理由实在是一言难尽:“噶禄说大阿哥两岁多还不会走路,他心里着急,连着告假几日在家中陪大阿哥学走路。” 梁九功应是,心道胜负已分尘埃落定,便是您不让噶禄回来他都要滚回来了。 皇上的冷漠让惠贵人越发笃定,一定要尽快将大阿哥接回宫。 所以当郝如月对上惠贵人受伤的眼神,便朝她善意地笑了笑,惠贵人也勉强笑了一下,而后告退。 她若出手干预,反而坏事了呢。 当日宫里的肥缺大换血,慈仁宫十几个不安分的宫女太监一并被带走了,罚去辛者库做苦力。 之后又传来重磅消息,敬贵人因为苛待太子身边服侍的,与之前的钮祜禄氏一样被降了位份,罚去景阳宫永久禁足。 消息很快从东六宫,传到西六宫,又传到了慈宁宫。太皇太后听完禀报,只问太子没吓着吧,得到满意的答复,才慢悠悠说:“没吓着就好。” 上回钮祜禄氏犯了事,还有娘家人进宫请安,这回轮到敬答应,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娘家不但没有一个人来替她求情,反而因为她被打入冷宫感到脸上无光。 等风波平息,内务府大总管噶禄也销假回来了。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慈仁宫后殿给郝如月赔礼,还带了不少好东西。 郝如月全都 惠贵人到底帮了自己的忙,也是真心疼爱太子,郝如月便多问了一句:“听说大阿哥两岁多了竟还不会走路?到底是天生,还是人为啊?” 大阿哥不是别人,他可是皇长子啊,皇上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有所期待。 毕竟大阿哥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一切都好。 他也曾狠下心教大阿哥学走路,不管大阿哥哭闹,结果晚上大阿哥便发起了高热,一直嚷嚷着腿疼,差点把他吓死。 从此再不敢逼大阿哥学走路了。 皇上八岁丧父,十岁丧母,二十岁之前得了十个孩子死了七个,硕果仅存的皇长子两岁多还不会走路…… 可一想到大阿哥的哭闹,噶禄头都大了一圈,也不管屋里还有人,当场给郝如月跪了:“求女官与皇上说说,就说我无能,养不好大阿哥,辜负了皇上的期望,求皇上将大阿哥接回皇宫抚养!” 噶禄在官位和脑袋九族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惠贵人不是最早进宫,也不是最得宠的,却幸运地生下了皇长子,并且平安养到两岁多,再过几年便立住了。 皇上也正是看中了惠贵人的精明,才让她与荣贵人协理六宫,荣贵人就是个草包,真正掌权的其实是惠贵人。 在该隐忍的时候隐忍,该狠辣的时候狠辣,让噶禄都心生敬畏。 毕竟惠贵人刚刚将另一半协理六宫之权牢牢抓在手中,若这时候接手大阿哥,不但会遭人耻笑,说她生下一个天生不全的皇子,还可能因为精力问题被别人分权。 赫舍里家这位二姑娘就不一样了,她是皇上心里的人。 别人可能不知道圣心是怎么改成盛心的,噶禄这个内务府总管门儿清。 运气好的话,自己头上的顶戴也许还能保住。 男女有别,她不好亲自搀扶,便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去扶。结果噶禄不起来,郝如月只得道:“罢了,等会儿惠贵人过来,我先与她商量吧。” 更何况大阿哥只是走路晚,并非天生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