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吧,战争年代,情报能力是很重要的,咱们的情报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密码机和密码本这两样,什么锁配什么钥匙,以前日本人通用的那几套密码本,相当于钥匙,咱们是要求熟记于心的,睡觉也能背出来,你现在随便给我一串字母,我还能给你破译出来,简单的靠记忆和心算就行,复杂的还是得要机器。” “对呀,咱们那时候发报和收报都是要机器的,它具备一个转换功能……”巴拉巴拉,老太太说得头头是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虽然早就不从事这些工作了,但她每天坚持看报纸,看电视,听广播,那些记忆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 老太太呵呵笑,当即先把档案馆的事放一边,将桌上东西收好,“行。” 老太太戴上老花镜,拿起来看了看,在另外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清音和何芳菲都不敢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的神情,空气中安静得能听见石榴树叶落下的声音。 半小时后,老太太摘下老花镜,“人老喽,你这个看着不简单,给我点时间,成不?” 何芳菲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坐着择韭菜,待会儿准备炒个韭菜鸡蛋,保姆去把屋檐下晾晒着的小鱼干端回来,“待会儿咱们用清油炸一下,正好给老太太来一盅小酒。” 想到这么孝顺懂事的大孙子,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 清音笑起来,“这好事儿啊,嫂子就该听小飞的,脑子都是越用越活络。” 何芳菲把择好的韭菜递给保姆,“唉,我这把年纪,感觉干啥都畏手畏脚,没以前的冲劲儿了。” “怎么着?”老太太也不由得放下手里的纸张,看向清音。 何芳菲眼睛都听直了,“这么厉害?” “那现在岂不是都快七十了?” 啧啧啧,这态度,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清音是在吹牛皮之“我有一个朋友”系列,可何家人是知道她性格的,她们大为震惊且深信不疑。 以前陈庆芳时不时的还会打个电话回来聊一会儿,给鱼鱼买点衣服啥的寄回来,现在她实在是太忙了,快七十的人了还飞来飞去,这些小事只能交给李萍去办,李萍直接把给鱼鱼的东西寄到学校去,清音已经好几个月没跟她联系过了。 脱离社会这十几年,她想弥补,外头什么都是新鲜的,哪怕只是坐几趟公交车,她都有种新奇的体验。 但略一想也能想通,何老太太能那么坦然且迅速地接受何进步的牺牲,说明她本身就已经不是个简单的老太太,“何进步的嘴巴可真严,我还以为我跟他关系不错。”结果他有妻有儿,老母亲是老革命的事他是一个字不露啊。 “嗯,我能理解。” “试过,什么摩斯密码、波雷费密码、希尔密码都试过。” “他们二战期间使用的红色密码、紫色密码我也试过,解出来狗屁不通。”说起这个顾安就有点沮丧,他是做情报工作的,可他努力这么久,居然一点进展也没有,想想实在是挫败。 接下来几天,清音都挺忙的,因为新一轮的等级评审工作又来了,她刚忙完吧,那边茶厂又有事情,兰花打电话来,说是有个外商亲自来下大单,她没有跟外商打交道的经验,怕上当,让清音和英子过去一趟。 “这几年你们药材批发市场办得好,很多人都来书城进药,连带着利州市的药材价格也水涨船高,很多紧俏药材还没采收呢,就有药商来地里给预定走了。” “以前吧,这里的姑娘以能嫁出七里乡,离开七里乡为荣,现在可好,都以招赘为荣了,你还记得兰花身边那俩小姑娘不?现在都跟她们哥哥一样当门立户呢。” “要不是这个时代,咱们石兰省的姑娘,谁敢回家跟哥哥嫂嫂争田地啊?也就是现在政策好,我那些年……唉。”英子想起自己哥哥嫂子就来气,总觉得以前自己太软弱了,要是换了现在,她不得搅得他们鸡犬不宁? 刚子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当包工头,居然开始学着陈庆芳做房地产,据说去年在北城区竞标一块地,打算建成书城市第一个高档小区呢,忙是真的忙,钱也没少挣,现在车子都 但他们这群跟着顾安的兄弟,都有个怕老婆疼老婆的共同点,这不,有钱了,他自己不享受,先给老婆换新车,带老婆去港城买皮包和化妆品,至于儿子? 刚子家三个“妹”学习成绩都不太好,又调皮,好在心眼正,为人正直,也不像别的有钱人家小孩爱大手大脚的吃造,两口子一合计,反正也不是读书的料,干脆别浪费时间了。来妹跟着刚子跑工地做生意,干得好将来子承父业;有妹跟着亮子叔搞垃圾回收,人家现在叫“资源回收再生”;盼妹还小,还在上学,但估摸着也是要么去学个啥体育项目找份稳定工作,要么早早进入社会摸爬滚打。 英子咧嘴笑,俩人很快来到逍遥茶厂,一进门就被兰花拉住,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见面聊了一会儿,清音见也没什么事,他要买也行,就只卖茶,种苗是不会卖的,至于价格,出口那肯定不是内销一个价啊。 她们本来也没打算待多久,今天难得休息一天,清音还约了几个朋友一起聚餐呢。 没一会儿,就连刘丽云也带着孩子过来了,清音约她的时候她说到时候看,还以为她不会来呢。 清音这把年纪,本来应该是不怎么爱吃烧烤了,但她最近还挺喜欢这种年轻时候想过却过不上的生活,食材是最新鲜的海鲜牛羊肉蔬菜,可着劲的吃,偶尔来两口小啤酒,这日子别提多悠哉了。 “我最近也没往那边去,这得问鱼鱼奶奶。” “听说要盖十几层的电梯楼呢!”秦嫂子接茬道,“这电梯我也就去市中心帝豪大厦的时候坐过几次,听说可神奇着呢,人一进去,再出来就到七八楼了。” 秦嫂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要给海花攒嫁妆,买了两套,到时候年轻人住年轻人的,我老两口住我们的,反正就在一栋楼里,来往也方便。” 顾妈妈给小石头和鱼鱼各买了一套,他们原本的房子不算大,电梯房是肯定要补钱的,她确实下了血本了。 苏小曼比较直接,“祖红姐,祖静怀上没?” 其实她还是跟清音交过底的,自从二月里京市诞生试管婴儿开始,她就上京市开了间宾馆待着,做试管婴儿去了,据说是一定要怀上男孩不可。 毕竟,王超英那么大的家业,任何人都会眼红,生儿子就是“赚钱”啊。 顾安和顾全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王超英的好日子或许没多久了,他的娱乐场所已经被人举报过多次出现黄赌毒的东西,以前还藏得挺好,顾全带人去扫了好几次都没扫到,但不代表就没有。 王超英最近也上顾家跑了好几趟,送的“烟酒糖茶”里都是钞票,甚至还有金条,但顾全不为所动。 顾全露出势在必得神色。 “怎么可能不记得。”清音用毛巾给他擦脸,“你啊,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让你少喝点不行,待会儿吐了我可不管。” “他跟王超英联手,去北面山区承包私人煤窑,出了好几起安全事故,现在上面追究起来,他们有好果子吃。” 这么看来,马二至少还有点良心,王超英就是被贪欲蒙住了双眼。 “你以为我没提醒过?”顾安冷哼一声,“这些人就是改不了骨子里的贪。” “上个月,哥手底下有个小公安,到帝豪歌舞厅例行检查的时候,差点被王超英陷害强奸妇女,事情闹得挺大,连哥都被狠狠骂了一顿,你说他这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所以你等着看吧, 清音答应一声,没说什么,“对了,那天隔壁何老太太让你帮她找一个什么东西,你找到没?” 清音也听不懂什么机什么密码本的,反正如果老太太要找这个机器,那就说明是找到思路了。“看不出来,老太太以前……”这么厉害啊。 等待的日子里,时间过得很快,书城市开始下起今冬的第一场雪,路上行人脚步愈发匆匆,而杏花胡同的房子也盖得差不多,完成封顶了,剩下就是内部装修的问题,因为这一带居民以老年人居多,所以街道办提议给家家户户装马桶,这工程量和价格又涨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