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一样，说说看。” 清音不用看就知道他指的是哪里，“你想问既然是要醒脑开窍，为什么不用冰片麝香，而是用治疗感冒的药物，对吗？” “你别忘了，脑干血栓在中医上就是脑窍闭塞不通，而卫气管哪里？就是管脑气，管鼻子，管耳朵的，脑窍闭塞简单理解有点类似于感冒了，鼻子不通，耳朵闷住，像有棉花团塞住似的，这种时候我们用感冒药的目的就是补益卫气，打开闭塞的官窍，卫气一动，脑气自然也动……” 很多医生看见有血栓，就只会机械式的活血化瘀，却忘了有时候光活血不行，还得打开“门户”。 秦解放前段时间刚有了点起色，在一些病人“不愧是清医生徒弟”的夸赞声中有点飘飘然，觉得好像摸到中医的窍门了，谁知今天一看清音的处方又被打击了，这样的处方打死他也开不出来啊！ 清音是个事业脑，上辈子就不爱看电影电视剧啥的，更不追星，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研究疑难杂症，古今医家市面上能找到的医案基本都看完了，很多她觉得有意思的都会抄录下来，时不时拿出来复习、回味一下，慢慢的看得多了，也就懂了其中的“玄机”。 就连鱼鱼都知道，妈妈最爱看书。 “这样吧，你回去先好好看看书，有什么不懂的，先记下来，回头咱们一起探讨。同时，明天开一个院内的疑难杂症研讨会，分享一下各自的经验，老专家们分享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听。” “好嘞姐，回去我就看。” 几个地方的分红刚被掏空，还没到下一次分红的时候，她手里就只有几百块应急的钱，压根掏不出钱来立马进行开发，只能先等等吧。 反正地就在那儿，跑不了。 因为是利用大家休息时间进行的，所以她已经跟小食堂打过招呼，十二点半会送订好的饭菜过来，她让秦解放提前过去点了几个好菜，到时候大家就当部门聚餐。 正想着，门忽然被敲响，是张姐的声音：“清科长，高老爷子的家属有点事情。” 清音见他这么着急，连忙放下自己的笔记，“大家先讨论着，我出去一下。” “咱农村人，不会说话，要是说得不好你别放心上。”他前后左右偷偷看了两圈，确保其他人听不见，这才凑过来，非常小声地说：“我怀疑，你们医院里，有贼。” 她以为是跟老爷子病情有关的急事，谁知却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幺爷为啥这么说？” 清音满头黑线：大叔你倒是快说正事儿啊！别推测了！ 而现在一道手表可不便宜，保不齐就是小偷进来偷东西把枕头给翻乱了，还把老爷子的头都弄歪了。 幺爷摇头，“怪就怪在，我们啥也没丢，我爸的手表还在，我衣服口袋里的钱也还在，同一个病房里也没人丢东西，就连隔壁左右病房我都问过，没丢东西的。” 不过，下一秒，清音忽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幺爷你先等等，昨晚不是进贼，是老爷子自己动的啊！” “我爸怎么会动，他都植物人了啊……诶等等，你的意思是，药起效了？！” 然而，等他来到病房，老爷子也没坐起来，甚至眼睛依然不会睁，嘴巴依然不会张，四肢依然不会动。 植物人的唤醒本就不是易事，不可能才灌肠几天就一下子醒如常人，即使要醒也是慢慢的，一天一天的进步，只要是药物起效，那就是早晚的问题。 清音笑笑，这她能说啥？高家这兄妹七个，说团结也团结，但说不团结也确实不太团结。户往里看。张姐带人赶了好几次才把吃瓜群众赶走，但她们自己也好奇啊，一会儿给其他病人输液进去一次，一会儿打扫卫生进去一次，一会儿发药又进去一次，而且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人。 清音看在眼里，也觉得有点好笑，幺爷这人，倒是比其他哥姐都性情。 刚回到诊室，看了十来个病人，忽然看见鱼鱼伸着小脑袋在门口一猫一猫的。 鱼鱼戴着红领巾，“下午老师开会，就让我们提前放学。” “妈妈，家里来了个伯伯，有点奇怪的伯伯。” “他脸上好几道疤，有一道从左边太阳穴一直到右边下巴，有点害怕，但他又长得有点像我伯伯，就是照片上的伯伯。” “嗯呐，有点点像，但不多，反正就是比照片老了很多，还多了很多疤。” “解放帮我跟挂号处说一声，别放我的号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事你上家里找我。” 进门，院里安安静静，只有苍狼竖着耳朵，警觉地盯着客厅方向。 “奶奶，我妈妈回来啦。” 给她们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个子中等，贴头皮的短发，穿着普通的夹克衫和牛仔裤，系着一根很普通的皮带，但即使是普通的着装也挡不住他身上一块一块的腱子肉。 清音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记得，照片里的顾全，是一个瘦长身形，五官端正的阳光大男孩，笑起来右边脸颊还有一个小酒窝，就是那种典型的邻家大哥哥。 顾妈妈的嗓子哭得都沙哑了：“音音还没见过你大哥吧，这是你大哥，顾全，全子这是你弟媳妇，清音。” 清音握上他主动伸过来的手，能明显感觉到，手也非常粗糙。 见两个大人情绪不对，都不说话，鱼鱼急了，直接挡在妈妈身前，“奶奶，那我呢？你还没介绍我呢！” “伯伯你好，我叫顾白鸾，你真的是我伯伯吗？” 鱼鱼却一点也不笑，“不行，这些事我们两条胡同的街坊都知道，不算。” 鱼鱼嘴一扁：“小白我当然记得，但它已经死了。” 鱼鱼瞪大双眼，“你不许骗人！” “真的是小白耶妈妈！” “小白你怎么都不回家呀你，你再不回来我都忘记你了哼！” 清音：“……”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她想像顾妈妈打顾全那样，揪着小家伙打两下，问问它这几年死哪儿去啦，怎么这么狠的心，又舍不得打太重，生怕它受伤。 这句话差点又把顾妈妈惹哭，她本来是很刚强的女人，很少会掉眼泪的，但看着顾全的样子，她就是想哭。 顾全红着眼睛，搂着她肩膀，“妈别难过，至少我还活着回来。”他的战友们，当时前后进去的卧底，早就沉尸湄公河，进了鳄鱼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