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有,但不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一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真被人注意到,人家查起来,她也不好解释;二来也是不想给将来的“合作对象”造成一种她“人傻钱多好说话”的印象,以防有人不识好歹上纲上线。 “这个您放心,我会想办法。”清音也不好多做解释,反正事情是做出来,不是说出来的。 “当然。” 洪江今天正好休息,清音让他捯饬一下,本来他就长得高,又是练武出身,身上的腱子肉一块块的,悉心打扮一下,一言不发杵那儿就跟个特种兵兵王似的。毕竟,带一万块现金出门,不是小事。 但带着洪江不一样,他虽然内向,但身高气势在那儿摆着。 清音摆手,“我不懂什么经营,您才是厂长,我就是跟着您学习。” “咱俩,我负责卖药,闫厂长负责生产和管理,您觉得这个分工怎么样?” “工商局那边都沟通好了,变更注册法人之后,咱们和善堂从今往后就吃不上大锅饭咯。” 俩人带着公章去工商局,闫伟农公事公办,立马把钱存进银行,将闲赋在家的会计叫来,开始复工复产。 闫伟农费尽口舌,劝说了一个星期,最终只找回来三十个工人,外加一名会计、两名保安。 当然,工资标准不可能是全额,停产那三个月都只发30工资,他们也无话可说。 甚至——“啥,还有奖金?” 刘会计也拿不准,新老板是第一次见面,她只知道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同志,说话到底算不算数她也不知道啊。 “卖一百块的药能奖励6块钱,真有这么好的事儿?”员工小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前在车间,可没听说销售科的有奖金啊,还是这么高! 大家回头,自动让出一条路来:“闫厂长。”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 闫伟农也不气馁,就像小清说的,要让大家有信心,信心可不是靠嘴说出来的。 工人们一愣,“是以前会议室那些箱子里的紫雪丹?” 大家有点不好意思,当时要不到工资,有的工人比较激愤,就把办公区能用的东西都拆走带回家了。 “过去的事咱不提了,翻篇了,只要能回来的,都是信任我闫伟农的,我今天把话撂这儿,每卖一盒药都是6的提成,承诺从现在开始生效。” “但拿药都要给押金吧,拿多少压多少,咱们手里也没那么多钱啊。” 闫伟农环视一圈,这些工人每一个他都能叫出名字,每一个都是他亲自上门找回来的:“不用给本钱,不用押金,大家每一个人的工龄,就是最好的信用。” “能站在这里的你们每一个人,我知道你们名字,知道你们哪一年进厂,知道你们家住哪里,更加相信你们把青春奉献给了和善堂,和善堂绝不会亏待大家。”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领药啊,每个人限领一种,不管多少。”领的种类太多,万一弄混记错也是个隐患。 会计和保安负责登记,谁领了什么药,品名、规格、数量、日期,登记得一清二楚,当然前提是要把已经过期的先挑出去。 大家打量彼此认领到的,“嘿老刘你够贼的啊,专门领六味地黄丸,这可是咱们厂以前卖得最好的产品。” “谁让你不跑快点,我相信厂长不会害咱们,肯定冲在第一个嘛。” “嚯!” 小李涨红了脸,但他不说话,心里隐隐有点愧疚。他工龄其实不长,才进厂五年呢,但他却是和善堂的老职工子弟,因为他父亲老李是厂里制丸老师傅,本来还不到退休年龄,是当年他自己不想下乡,所以父亲才把工作让给他的。 当年厂里不同意父亲让出工作,是父亲腆着脸上门给厂长下跪,说自己唯一的儿子不能去下乡,老伴儿身体不好缺人照顾云云…… 当初要死要活想方设法都要进厂的是他,现在厂子复工了不想来的也是他,父亲说了,他要是不回来,他就一头撞死在厂门口。 当年欠厂长的情,他现在必须来还。 “刘叔您可别看不起人,我虽然是生产车间的,但好歹也在销售科待过几天,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就是,你爹老李师傅咱们没谁不佩服,但你小李嘛……” 大家或是鼓励,或是嘲笑,带着各自的药回家想销路去了。 这就难了。 书钢卫生室也能吃一点,反正都是常用药,库存她基本就能消化干净,更别说苏小曼和元卫国那边,只要开口,他们能一口气把她包圆。 以前闫伟农的销售思路太狭窄了,只在厂门口开个代销点,总以为酒香不怕巷子深,其实很多时候还得主动出击。 只要名声打出去,销路不就来了? 当然,现在和善堂的职工们还不知道什么叫医药代表,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工资照旧之外,还能挣奖金,就是以前的老和善堂没亏钱之前,也没这么好的待遇啊。 秋季学期开学后,在经过大一的纯基础和大二上期的过渡学科之后,清音在学校的所学科目正式向临床方向偏移,开始了诊断学、影像学等学科的学习,尤其是心电图,这一块清音上辈子因为没在心内科待过,欠缺很多,对于心电图也只能看懂基础的,能重来一次,她将查缺补漏,将精力重点放在这儿。 这次的秋游地点是早在入学那年就定的西山,早上八点整,人山人海,整个中医系的学生都来了。 鱼鱼则是一件红色小毛衣,当然是爸爸买那件小鸭子图案的啦,怎么穿都穿不够,睡觉摩擦得火花带闪电都舍不得脱的小毛衣啦。下面是一条膝盖上带假补丁的绿色小裤子,配上奶奶做的千层底小布鞋,圆圆的小丸子似的童花头,十分可爱。 耿直的顾小鱼有点奇怪,“妈妈,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呀?” 清音:啊,好尴尬! 鱼鱼当然记得她,后来刘丽云又去过几次杏花胡同,清音过生日的时候一叫,她就拎着东西来了,要不是家里实在住不下,她还想在顾家住两天那种。鱼鱼被她抱起来,也不怕,搂着她脖子,保证自己不会摔跤,这才是最重要的。 “想~” 鱼鱼有点为难,她也想奶奶和爸爸呀,“姨姨去我家睡吧,等我家搬到姥姥的房子里,就有房间啦。” 一行人嘻嘻哈哈打闹着,开始往上走,祖静也走过来跟她们汇合,但精神不太好。 “没,是我……嗯,有点失眠。”祖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