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走了大概五分钟，终于看见一片低矮的小平房，位置倒是不偏，还在将来的书城市二环内，但因为知名度不高，所以生意也不怎么样，不然不至于难以支撑下去。 来到窗口，也没销售员接待，清音等了一会儿，隐约听见有人在屋后说什么“要工资”“不能白干”“揭不开锅”的话，心里不由得再次叹息。 又等了会儿，售货员终于出来，一脸不乐意的给她们称了半斤，“以后都别来了，咱们这厂子都快倒闭了。” 鱼鱼眨巴眨巴大眼睛：宝宝不是吃麦芽糖长大，是吃饭饭和nei nei 长大的呀！ 闲着的半个月，工资就只开一半，本来就不高的工资，可不是越来越低嘛。 “你不知道，咱们厂啊，就是老厂长不行，老古板一个，外头做麦芽糖都搀好些杂质在里头，成本自然就低，价钱也便宜，咱们全是用好粮食熬出来的，成本高定价也没办法跟外头的一个样，买的人自然就少。” 售货员喝口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跟清音唠起嗑来。 作为厂里食物链底端的售货员，她其实并不在意药品质量怎么样，用什么原材料，什么炮制工艺无所谓，她只在乎工资，而市面上的药品公司呢，只在乎利润多少，利润低的药品他们不进，就摆不到医院药房里，大夫开不出来，老百姓就吃不到效果这么好的药。 长此以往，必将劣币驱逐良币。 有机构做过问卷统计，虽然名为“中”成药，但市面上90以上的中成药却是由西医大夫之手又开出去的，不辨病因病机，不分证型，名字听着能用就开，结果开的还全是利润高的，厂家的利润来自哪里？还不是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清音学会上网后，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跟键盘侠中医黑们骂架，就喜欢反驳他们，可慢慢的看着中医黑的评论点赞上万上十万，她理智客观的辩驳却点赞寥寥，她也没了兴致。 但现在，她好像能做点什么。 因为慕名而来的女同志实在是太多了，一天等着敷面膜的就有二百来号，她不得不进行限号，可依然有很多抢不到号的会埋怨卫生室人手不够。而其中也不乏一些有关系人脉的，人家直接找到刘厂长沈厂长或者几个核心业务科室的主任，领导来了，玉应春自然只能硬着头皮做，可其他普通病人看见又会怎么想？ 清音思来想去，找人帮她分担是最明智的办法。可找谁，既要耐心细心开朗还要让自己信得过呢？清音身边认识的女同志都有工作，她去哪里找这个帮手呢？ 玉香没有固定工作，户口在勐州老家，只要城里有工作她就能出来，虽然只是跟玉应春一样是临时工，没编制，但以后时代发展了，谁还在乎一个编制？至少，在接下来的四十年内，编制没那么重要。 当然，即使是玉香来了，清音也不会把自己的配方告诉她们，核心技术必须随时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肖云也是恶有恶报，活该。” “肖云啊，你忘啦？就虎子他妈。” “杨家人看在虎子的份上，只是跟她离婚，都没让她赔钱，但她做的丑事人尽皆知，厂里把她开了，她回娘家去也没好果子吃，这年头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亲的又怎么样，老一辈都觉着养老只能靠儿子，他们肯定是不会得罪养子的。” “她弟弟被杨老大打了一顿，就彻底不行了，再也做不了男人，他俩早就完了。现在肖云没去处，又开始回头来纠缠杨老大，说什么还能给他再生个健康孩子，被杨大妈给打出去了，你不在，今天又来闹了一次。” 本来，肖家父母打的主意是，肖云回去也成，既然事情闹开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成全肖云和养子吧，生出来的孩子还是他们肖家正宗血脉呢。谁知道肖云不会生了，养子自己也不行了，但他比谁都嫌弃不会生的肖云，逼着养父母不把她赶出去，他以后就不给他们养老。 “当然，即使她还会生，你杨大妈家也咽不下这口气，自然不可能同意。” “这样好，省得狗皮膏药贴上来。”这样能多点人手照顾虎子，而只要杨家父子仨在，肖云也不敢再去纠缠。 清音心说，现在的报应才哪到哪啊，以后等虎子恢复了，有她后悔的，这才丢工作多久叫什么苦日子，以后的更苦。用花心思，全心全意复习了一个星期，开始第一门考试。 清音则是请大家每碗面里卧一个荷包蛋，祖静请大家每人一瓶橘子味的汽水，这算是非常高的规格，大家笑着直奔吃面的窗口。 胖师傅是东北人，跟刘丽云是老乡，他们刚开学时候就认识了，因为刘丽云性格开朗跟谁都能搭上话，这一来二去就成了熟人，每次清音跟刘丽云来这个窗口都能多得一点。 “胖海叔今天上班呢？” “怎么就您俩，另外那两位年轻的小师傅呢？”清音在那儿等面，其他三人去找位子。 清音忽然若有所思，“叔您这边还招人不？我家有个亲戚，小伙子，年轻力壮，就是性格有点内向，不爱说话，但您放心，干活没问题，您要是需要的话就让他来跟您打打下手？” “我一朋友的表弟，您要是要人的话，我明天下午两点带人过来您看看？” 清音记下，下午回去就跟秦嫂子说了，让她问问洪二姨家那三个表兄弟，有没有愿意来的。 秦嫂子听说居然能有个工作，立马大喜：“成啊，怎么可能不愿意。”这两年千千万万知青回城，多的是人没工作，蹲工作的人每天都快踏破街道办和人事局的门槛了，她就从来不敢想让表弟们来书城工作的话，因为根本找不到啊！ 第二天中午，秦嫂子上汽车站接到人，带到清音学校来，清音带去给胖海叔看看。 “小伙子看着倒是长得壮实，一看就是能干活的料，明天来了就先在后厨帮忙。” 这工作倒是解决了，但住宿没落实啊，秦嫂子很是发愁，总不能让他住到自家家里去，那是挤不下的，倒是大院里杨大妈听说后，说她反正也要搬走了，正让俩儿子帮着收拾行李呢，原房主也不会过来住，不如让他租下来吧。房子不大，以前住杨大妈和虎子的时候刚刚好，洪江一个人住的话还稍显宽敞，毕竟他也没啥行李。 就是房租相对他的收入来说略高，居然要5块钱一个月，但也没办法，学校食堂不提供住宿，他就得自己解决，要是再加上来回的交通费用，一个月要花不少钱呢。 于是，洪江就这么在书城市落脚了，他嘴笨，对着表姐秦嫂子和清音也不会说什么感激话，只是默默把恩情记在心里，以后一定会回报她们。 “怎么了李老师？” 其实成分都差不多，只是剂型不一样，她买了一点，“你看看这个成不？” “同仁堂的人说，安宫牛黄丸的功效跟它差不多，问我要不要，我看价格贵，就先没买，来问问你，能替代的话，我立马就去买。” 医院和药店都没有，清音忽然想到个可能，“药厂会不会有？” 现在要求人的时候，就捉襟见肘。 元卫国说，他下个月要去r国和h国一趟，中医在这两个东亚国家也有一定受众，甚至一些龙国已经很少用的方子他们还在用，或许那边能找到。 鱼鱼仰着脑袋听她们说话，等李老师一走，她就叭叭问：“妈妈什么是冰粉两路？” “懂啦，就像我跟苍狼一起拿点心吃，就是兵分两路，对吗妈妈？”很小的时候，苍狼趴在地上给她踮脚和把风，她踩在苍狼身上，小矮子就能够到妈妈收起来的点心啦。 从杏花胡同过去只需要坐四个站，要是走小路的话会更近，但她这一天跑了太多地方，不想走路了。 没人把守，她干脆进厂溜达一圈，依然没有一个人上来问她是干嘛的，仓库门口倒是有两个大姐，但都在忙着织毛衣，嘴里聊着这个月到底会不会发三分之一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