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不缺买肉的钱，猪头这种东西好吃倒是好吃，但她嫌麻烦，要收拾干净就得自己动手，可她没那么多时间，干脆就转送给了后院的秦嫂子家，和不远处的刚子英子小两口。 尤其是国庆节一过，天气渐凉，各种老病发的老病人、儿童关爱门诊的小病人都多起来，她甚至给自己开了夜间门诊，也就是晚上七点到十点之间，挤出时间给病人看病。 忙过了十月份，时间终于来到十一月，家里开始烧炕的时候，顾小鱼终于忍不住生气——小白消失了，苍狼也“借”出去很久很久 ，为什么还没还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苍狼怎么借出去这么久，不会出事了吧？”晚上，好容易哄睡孩子，清音问顾安。 “伤了哪里，重不重？” “等休养得差不多，我就去接回来。” “妈妈，苍狼受伤了吗？” “呜呜，苍狼受伤了，不喜欢爸爸，呜呜……” 清音处理过那么多棘手的病人，这是第一个让她觉得束手无策的，唯一的转机，只能等苍狼回来吧。 清音赶紧收起心思，挎上医药箱，“怎么了？” 除了喝补肾壮骨的中药，清音还每个星期给他扎两次针，顺便将按摩手法教给杨家人，让没事就帮孩子按按下肢，两个月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原本细细的干瘦的两条腿居然长胖不少，躺着都会踢腿了。 清音忽然就笑了，“别紧张，这是好事，虎子想爬起来呢，你们快帮他翻身。” “虎子乖，用力，翻过去，翻过去试试，这样，歪着身子，用力……” “虎子用力，加油呀！” 这里的每一个成年人，都是看着虎子每天吃药扎针过来的，看着他从一个脑瘫孩子到现在能翻身，是晚了同龄孩子很久很久，但小生命有多旺盛，有多蓬勃，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知道。 “我们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小清大夫，她真是医者父母心，她给我开的药非常便宜，才两毛钱一副，但吃完虎子胃口好了，愿意说话了，连小腿也长肉了，每天回来就是再晚再累，她都坚持给虎子扎针，一直待到时间取了针才回去……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她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清音却注意到，虎子的身体压根没靠在被子上，他居然不靠任何外力，能直直的坐了好几分钟！ 回到家里，清音都觉得心情不错，说实在的，对于脑瘫的小患者她从一开始都不报多大希望，但小孩的生命力似乎超过了她的想象。可下一秒，顾小鱼的问题就来了—— 清音：“……” “我最勇敢，因为我顾小鱼，肚肚饿都从来不哭哭喔！” 反正，只要家里有人，小丫头的嘴巴就停不下来，一会儿叭叭这个，一会儿叭叭那个，顾大妈招架不住都是使她出门玩儿。 好几天了，她都不怎么理爸爸，晚上睡觉都不挨爸爸。其实也是太伤心了吧，长这么大，清音第一次见她哭得那么伤心，一是见不到苍狼，害怕失去，二是知道苍狼受伤了，她跟着心疼着急。 “但爸爸也尽力了呀，出去帮忙是苍狼的工作，是它的职责，别忘了它是英雄犬，不是家里养的小宠物，再说受伤的时候爸爸也尽力了，但徐叔叔说要把它留在医院治疗……很多事情我们改变不了，如果因为一件改变不了的事去生爸爸的气，那爸爸也会伤心的呀。” 清音心里觉得，这跟她爸太宠她有关系。因为太宠她，有求必应，所以当这次没“应”，她就觉得爸爸不好了……反倒是清音因为经常会拒绝她的无理要求，过分还会上手打两下，所以虽然妈妈从一开始就拒绝了这个事，但她却一点不怪妈妈，还跟妈妈亲。 清音打算另辟蹊径，用点“苦肉计”，先从培养她的同理心开始。妈也会生气，但是妈妈不会生气这么久，不会不理爸爸。” “因为我会想到平时爸爸的好，爸爸给你买糖葫芦，给你买积木，还给你表演机关枪迫击炮呢，你说爸爸爱不爱你？” 可不是超爱嘛，知道闺女爱吃糖葫芦，年前他去京市出差一趟，啥也没带，就千里迢迢给闺女带了二十串糖葫芦回来，把同行的陈老笑得不行。 “当然爱。” “是。” “哄爸爸，让爸爸开心。”说着，小丫头茅塞顿开，“妈妈，我们给爸爸做红烧肉吧，爸爸最喜欢吃甜甜的红烧肉啦。” 被拒绝，不如愿，本就是人生常态，因为一次的拒绝而否决了这个人以前的付出，鱼鱼要是养成这种性格，可不好。毕竟，世界不是围着她一个人转。 说实在的，在人的一生中，外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只有过硬的人品和一技之长，才是立身处世的利器。虽然太过正直和沉迷于专业会受一些挫折，但他们内心世界会更丰富更有趣，这才是清音欣赏的本质。 “这丫头，怎么了？” 顾安叹气，自从把录音磁带交给白组长后，那边倒是找到一个懂日语的同志听过，但翻译过来没有什么重要的有用信息，无非是最近工作怎么样，身体怎么样的话题，听着也就是正常的闲话家常。 “我手里没有磁带备份。” “我查到是机械厂一名退休的日裔工程师，以前随r军前来，先是在东北开拓团里，后来调到书城机械厂，从事农用机械研究，战败后没回国，就一直留在这边，先后从事过中学教师、机械工程师等多项工作。因为他的日裔身份，在龙国过得不太顺利，一直没能正常的恋爱结婚，但周围认识的人都说他性格不错，和蔼可亲，乐于助人。” “他认识崔小波，对外宣称是因为崔小波当年从地窖里被救出来后，曾在他执教的班级里上过一段时间学，俩人是师徒情谊。” 但清音不信邪，“崔小波肯定有问题，不说我的直觉，就是他故意在家里放收音机这条就不对劲。” “进来说。” “上次你不是让我找人跟着那日本老头嘛，你猜他今天去了哪里？” “马二家，还跟肖老太太聊了很久才出门，他居然认识肖莲英，你不觉得奇怪吗？” 因为拿不准这事，顾安晚上就跟清音提了一嘴，谁知清音却面色一愣，“你说那个日本老头认识小莲英？” 清音忽然在脑门上拍了一下，“崔小波肯定是r国人，或者至少有一半的r国基因。” “我就说怎么第一眼看见他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可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因为他长得像岗村次郎！”清音见过岗村次郎的照片，知道他长什么样，又在上辈子看过电视剧，恰巧那位煤老板找的男演员跟岗村次郎也有七八分相似，后来还成为全国上下都知道的大叔专业户演员。 “你是说崔小波跟岗村次郎有血缘关系？” 顾安是知道清音的识人认人本事的，她几乎从不会脸盲，见过一次的人都会有点印象，“岗村家兄妹六个，死了老大，岗村本人应该也无儿无女，老六在r国当教授，那只剩老三和一对龙凤胎，但都畸形……会具备生育能力吗？”当年跟着岗村来龙国的是龙凤胎，后来眼看战败，岗村就让人先将弟弟妹妹送回岛国。 只不过这件事的调查难度更大，毕竟他们要调查的人不是在龙国境内，白组长那边也没能力，需要何进步帮忙协调。但知道顾安这个发现非常重要，何进步第二天就想法子给他联系上了那边的人，让他等消息。 漫长的冬天即将过完的时候，迎来了1979年的春节，春节过后，鱼鱼小朋友即将满四周岁，而清音也成为一名大二生。 杏花胡同里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而整个16号院最大的变化还是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