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则是主动啃了鱼头鱼尾巴这些没肉的部位，顺便还得看着孩子，帮忙挑刺儿，慢慢的桌子上就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鱼刺，小鱼鱼吃得满嘴流油。 顾大妈还不太会做鱼，买来也只会水煮，小丫头都知道水煮的不好吃，清音哈哈大笑，“好，小心点，小口吃，别卡了。” 众人大笑，真是个小开心果！ 以前他的“礼貌”和“懂事”有种流于表面的感觉，现在能看出来是真心感谢她的，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没有再继续骨折了。 “现在就把这么多大人耍得团团转，以后要是走了歪路，还了得？” “沈洪雷这日子，也是水深火热，相比来说，我家老秦运气真好，解放也是真懂事。”同样是青年丧妻，独自抚养儿子长大，因为两个孩子不一样的性格，两个男人的晚年也将不一样。 事情是这样的，小白一直以来都喜欢飞出去玩儿，但每天都知道回家，可自从两天前飞出去之后，直到今早清音来上班之前，它都再没飞回来，清音有点担心。 刚走到保卫科门口，就见崔小波从楼梯拐角处过来，“崔同志？” 崔小波神情很正常，还说了几句话才走进大办公室。 “看啥呢？” 清音挑眉，刚才自己不还在门口遇见嘛，这才半分钟不到吧，估摸着是瞅着她来了，顾安走不开，所以他赶紧见缝插针的溜了。可他忘了，顾安是随时关注他的，此时早已把他的行踪看在眼里。 “没有，你先回去吧，小白的事我会去找。”顾安穿上外套，随着崔小波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因为他是从走廊另一头绕下去的，大办公室的人看不见，清音就帮他打掩护，暂时没下去，一直在他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大大方方下去，一路走一路跟人打招呼。 “你们忙，有空来卫生室玩啊。” 顾安摇头，“他今天还是去新华书店，跟平时一样，看了会儿书就走了。” “一天也不知道学啥，他在书店待过的地方，书架、他拿过的书，你有没有检查过？” 好吧，清音想着就头大，她现在只想赶紧给孩子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忽然，前院传来一声嚎啕大哭。 “又闹起来咯。” “可怜见的，一家子就全搭这孩子身上了。” 也就是前几天捡了鱼尿泡的杨大妈家。 但偏偏大儿子早早结婚，却一直没孩子，看病吃药打针折腾不少钱，终于在前几年怀上，生的还是儿子，这小日子本该越过越美…… “啥走路哟，我看见连坐都坐不起来，靠着被子都会歪倒下去。” “不对，昨天我还听见他叫奶奶呢，千真万确。” “嚯，脑瘫！脑瘫怎么会说话？老刘你听见那声‘奶奶’不是他叫的吧？” 可清音却知道，这种认知是不正确，或者不全面的。脑性瘫痪不是每一个都有智力问题，其实还有部分孩子非常聪明，甚至高于常人，后世新闻里还看过好几例考上重点名牌大学的呢……只是他们因为脑损伤造成运动发育障碍、姿势异常而已。 清音有心过去看看，但跟杨大妈又不熟，不知道她什么脾气，万一跟柳大妈一样，明明好心还被她当成看热闹怎么办？她是真的怕了柳家这一家子。 杨家这间屋子是租的，平时只有杨大妈一个人带着孙子，其他人都不过来住，要是真有什么急事，有几个青壮年帮忙也是好的。 清音刚把鱼鱼的澡洗好，顾安就回来了，脸色不太好。 “柳志强他妈跟杨大妈吵架，说他们家生了个傻子是报应。”不报应就来了……今天杨大妈忍不住就跟她吵起来。 “不过，杨大妈也不简单，往柳家门里泼了几瓢大粪，还把柳家门窗从外锁上，一家子被困在屋里跟大粪为伴。” 那可是大粪啊，公共厕所里舀来的，炎热的夏季正是苍蝇蚊子蛆虫繁殖旺盛时节，那里面“含金量”可不低，就这么潇洒一泼，柳家老老小小被困在屋里，啧啧啧，黄金大劫难。 可惜，现在是夏天，气味散发极快，就一屋之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顾安嘴角抽搐。 果然，接下来几天，院里怨声载道，杨大妈是不地道，但柳家才是最缺德的，大家联名向一大爷二大爷反应，说这院里再不管管柳家，他们就要翻天了。 于是，当天晚上，一大爷二大爷出面，把柳老太训了一顿，见她还不服，就说要找街道办，老太婆这才偃旗息鼓。自从上次闹出私藏清慧慧通知书的事后，柳家就成了这个街道的反面教材，时不时的要被姚大姐叫过去上思想教育课，还直接撸了柳老头的贫困户照顾名额。 柳老太哭了好几天，早知道损失这么大，就让清慧慧去上学吧，她上大学也没什么的，要是毕业能分配个好工作，他们收益更大。 要是这次的事再让姚大姐知道，姚大姐可要向厂里施压，把他们一家子赶回老家了，柳志强现在不上班，他生病又不是工伤，这房子是书钢福利房，他们没权占用……一想到那个可能，柳老太就瑟瑟发，自此倒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这天，刚走进大院，迎面遇到杨大妈，“哎哟，小清你们大学还不开学吗？我听说你现在可是咱们大院第一个正经大学生。” “我妈妈是最厉害的医生哟！”顾小鱼也跟着妈妈回来，热得小脸通红，手里还捧着一牙红通通的西瓜，这是刚才等妈妈下班的时候，童童给她的，她舍不得吃，要留回来给奶奶。 清音：“……”好闺女你可真会给你妈挖坑。 “你是看哪科的？” “中医好呀，中医便宜，去年在市医院遇到一个中医大夫，随便两副药就把我多年的风湿病治好了。” 大家于是七嘴八舌说起中医怎么怎么好，老年人相对于年轻人来说是更相信中医，因为他们从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过来，更何况杏花胡同受益于清家医术的人不知凡几，说起中医来都是竖大拇指。 “就是，咱们一个院里住着，还是要互相帮助。”这是不怀好意等着看热闹的柳老太。 清音又不是三岁小孩，真就她们说什么是什么，她知道杨大妈这人不好惹，她孙子要真是脑瘫，她也没办法治疗，别到时候又是第二个柳老太。 不怪她怀疑，清音年纪轻，确实很难让人跟经验丰富的医生联想到一处去。 杨大妈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正要让她进去，屋里忽然传来一把年轻人的声音：“不用了，待会儿我们自己送市医院去。” “哟，你儿媳妇也在家啊，今儿倒是难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