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鸭!”还从兜里掏出一颗剥干净的核桃仁,“姐姐吃。” 顾大妈虽然心疼她把这么好的,据她妈妈说能补脑长个儿的东西送给人吃,但心里也是甜丝丝的,小鱼儿总是第一个给自己吃呢! 这年代能吃干果的人家能有几家啊?还是剥干净只剩白净净仁儿的,装了胀鼓鼓一个小兜兜,宠孩子还是得看顾家。 “我就恶心你,我家的东西给谁吃要你管,小鱼儿是女娃娃咋啦,女娃娃不比你家那个上到四年级还不会写名字的大外孙聪明?女娃娃不比你家那个黑不溜秋歪瓜裂枣的孙子好看?我可去你的吧,嫉妒咱家小鱼儿你就直说,别扯啥女娃男娃的,呸!” 柳老太被喷傻了都,只能指着顾大妈“你你你”半天,最终气得胸口疼。 柳耀祖更不用说,都“退化”到不会走路了。 顾大妈从这天开始吧,就每天默默地给音音炖点老母鸡汤,给安子炒个猪腰子,再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将被褥啥的勤洗勤换,没看他们每天早上起床都哈欠连天两个大黑眼圈吗? 可眼见着半个月了,两小口还这样,顾大妈就心疼了,试探着说:“要不,晚上我来带小鱼儿睡吧?” 她是坚信必须要陪小鱼儿到三岁的,怕她没安全感,再累再辛苦都要带着她睡。 完事儿肯定是要洗洗的,可老太太最近这半个月发现,他们暖壶里的水就没少过……能让历来讲究的音音都不洗了,那肯定是累坏了。 “没事儿,带孩子你也睡不好。”清音打断她还想继续游说的节奏,心里又把容易记混的几个公式过了一遍,她要让自己的脑袋充满知识。 “咋啦?” 清音一听是这两家人的事,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因为这几个月就没少闹。自从小高去世后,柳家就一直打清慧慧的主意,想再从她身上榨点清扬的赔偿金出来,可惜清慧慧是真连骨头渣都不剩啥了,他们又把主意打到丧子的高家老两口身上,居然无耻地提出让柳志强认高家老两口做干爹干妈,他给他们养老云云…… 老两口真想让人给养老,就是从天桥底下抱一个回来都比找个养不熟的病秧子强。 且那侄子顾大妈等邻居也见过,看着倒是敦厚老实人一个,不像是冲着赔偿金来的。 “就是,这是亲侄子,总比柳志强那病秧子强。” “柳家这样的,迟早遭报应。” 秦嫂子幽幽补了句:“海涛和柳耀祖也养废了。” 两间倒座房本来是想卖掉的,但因为隔壁有柳家那样的邻居,有心想买的都退避三舍,最终老两口请清音向厂里说情,他们把房子退回厂里,就当卖给厂里,而清音也建议他们房款不要一次性付清,每个月付几十块,就当退休工资一样“发”着,这样侄子即使是冲着钱来的,也能看在每个月这点钱的份上多养他们几年。 本来厂里没这先例,但清音出面,刘厂长还是慎重考虑之后同意了,算是卖她一个面子。 直到天都快黑了,他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1977年10月22号早上,清音刚到办公室,秦解放就递来一份报纸,是今天的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就是醒目的《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 “咱们沉睡的巨人,醒了,醒了,姐我,我真高兴……呜呜……”蹲下,抱头痛哭。 上辈子这些事她只在新闻和后世一些文学影视作品里看过,但真正自己成为其中的亲历者,受益者,她觉得自己也想哭。 现在好了,人民日报上面刊登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 这一消息带来的效果是爆炸式的,除了下乡返城的知青,还有军人、工人、干部都可以参加这场全国性的改变命运的大考,刘厂长也是比较人性化的,不仅积极鼓励符合条件的职工报名准备,还特意提出,只要是愿意报名的,厂里都能出证明,车间都会特殊照顾,尽量少安排工作。 中途石磊打电话来,邀约他们几人上家里一起复习,据说他在以前的高中部请到几位很厉害的高考名师,私下办了个补习 清音再一次被大家的好学精神打动,也更有压力了! 清音感动极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初找教材的时候她只想到给英子和苏小曼找,都没想起他俩,看来人家是真把自己当朋友的。 清音的朋友里,苏小曼也是高中毕业,但她现在事业正是如日中天,又刚跟元卫国那边搭上线,想趁热打铁再进一步,尽管清音极力劝说,她还是没报名。 清慧慧学习成绩历来不错,她遗传了清扬会读书的头脑,跟清音这样的学霸不能比,但也比一般的胡同孩子强点,原书中她是为了柳志强才放弃参加高考的,这次不知道她是否能考上? 就连小鱼儿也知道,妈妈忙着学习,不去打扰她学习,自己要玩啥都是出门找小朋友。 顾大妈这时候才知道,白瞎了那么多猪腰子,压根不是她想的那样。不过,音音想考大学,她是全力支持并鼓励的,每天捡着营养补脑的做,尽量把孩子带出门玩,一来不打扰音音复习,二来白天把电放干净,晚上就不闹人了。 清音报名的考点就在她上学的高中,李修能任教的学校,提前一天去踩过点,熟悉路线,第二天一大早由顾安送过去。 但也有很多考生是刚出考场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有男有女,看模样都是知青下乡时间挺长了,好不容易迎来人生的转折点,结果复习的没考,考的都没复习到。 清音心有戚戚,上辈子她是没见过,自然不知道。 而清慧慧则是自己坐公交回来的,也跟他们一路进胡同,走到红薯摊前,咽了口口水,最终还是跺跺脚快步离开。 清音还记得,以前她的日子不要太舒坦,每天不是花生瓜子干果就是红薯鸡蛋灌饼,小清音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她现在的工资,要是好好上班,不结婚不生娃的话,照样能过那样的日子,这就是典型的结婚返贫啊。 想想吧,半夜睡得正香,忽然醒来,一睁眼,鼻子上面就有个披头散发的小脑袋对着你,一双清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能不吓人? 而顾安呢,就要面临一个问题——老父亲怎么独自带睡一个不满三周岁的幼儿。 小鱼儿晚上认人认到什么程度呢,得在妈妈香香的怀里,揪着有妈妈味道的衣服,一会儿摸摸妈妈的脸,一会儿摸摸妈妈的头发,但凡哪个步骤少了,她就不睡。 顾安一想起那画面,心里就受不了,赶紧将毫不知情的闺女接过来,“我带她出去走走。”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抱着小鱼儿,在杏花胡同周围方圆三公里的地方溜达了至少三圈,直到天都黑透了,小丫头依然精神抖擞,电力十足。 “你今晚是不打算睡觉了吗?”他说话从来都是把小鱼儿当成年人,不会像清音同志叫那些肉麻兮兮的称呼,不会温声细语,更不会哄。 “不睡觉不是好孩子。” “不睡觉就不是鱼宝。” 顾安:“……”他破获过的密电也不少了,但豆宝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音节,他每次都要猜半天。 “大晚上不睡觉,还压马路呢?”一身泥巴的徐文宇跳下车,从随身携带的军旅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包压缩饼干,“来,干闺女吃。” 她只是看了一眼饼干,也不接,就去看他胸前口袋,那里是一本巴掌大的小手册,露出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