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时彼一时，如果是中午就用的话，只需要直接利尿，中途耽误了几个小时，又用过别的药物，利小便已经没用了。”清音毫不客气的指出。 这实习生，哦不，这师徒俩，嘴巴跟抹了砒霜一样。 “病人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没大便也正常。”柳红梅涨着猪肝脸反驳。 “就是，肚子里有再多宿便，也早在前几天拉干净了，怎么可能还有大便？” 然而，清音再一次让他失望了，只见她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眸环视一圈，“老太太呕吐物化验结果虽然正常，但我闻着有便味。” “你的意思是，病人腹内有宿便？”柳红梅收起轻视，“我明明触诊过她的腹部，腹部柔软，肠区也没有硬结，本人也否认腹胀腹痛。” 王主任眼睛一亮，他以前跟诊师傅的时候，曾经听师傅说过这么一个病例，就是因为一块蚕豆大的宿便堵在肠道中导致病人不得不手术，“所以，就是这么小小一坨大便，堵塞肠道，导致肠道运转失职，引起水液布散异常，表现就是呕吐和水肿同时兼具？” “对，所以我建议用芒硝，既能清热，又能通便，等大便一通，水肿自消，呕吐必止，则电解质也会纠正。” 陶英才冷哼一声，“试就试，大不了我兜着，派人拿方子去中药房吧。” 当然，她也不会让支持她的人失望——“服药后一个小时，就能见分晓。” 大概四十分钟后，一名男学员端着药罐上来，“可以了。” 但即便如此，也够了。老太太体弱，药量少点也是正常，再加上她现在空腹，对药效吸收是最高的。 谁也不敢说话，生怕吓到什么似的。 半小时，还没反应。 五十分钟，老太太忽然又吐起来，一连好几口都是黑褐色的呕吐物，但好在吐过之后就没吐了，居然还奇怪怎么医生现在都不下班。 所有人急匆匆冲过去，“怎么了？” “我妈的大便……” “哎呀大夫，你们咋还不下班呢？我听着像是开大会哩！”姚老太靠在床头，居然精气神十足的，像往日一样拉家常。 两个小时前，她可是还被抢救，被下病危的老太太啊！ 毛晓萍也跟着抹眼泪，姚奶奶怎么就，就……呜呜呜，她好喜欢姚奶奶。 “好啥好啊，哪有白天还抢救晚上就想吃大白米饭的，这分明就是回光返照……” 姚主任一看，嘿，还真是！ 别说她，就是见惯大场面的大夫们，也有点理解不了，原本已经病危的老太太，在经过这又吐又拉一番折腾后，居然说想吃东西！ 王主任却眼神发亮，也不嫌脏，戴上手套，直接就在便盆里扒拉扒拉，还真让他扒拉到一坨黑褐色的蚕豆大小的粪便，硬硬的，十分的与众不同。 本来这样的粪便要是在普通人身上都不算事儿，但老太太不一样，本就体弱多病，肠道蠕动功能比不上年轻人，又因为急性胆囊炎一连十几天上吐下泻，伤了元气，这小小的“绊脚石”就成了催命符。 至此，大家对清音的话已经信了一半，剩下的就看老太太情况，“接下来需要用什么药吗？” 众人一愣，“还要拉肚子？” 大家也不敢马虎，一直在科室等了两个小时，这期间老太太果真就只解了一次粘液便，一次也没吐过，连干呕都没了！ 王主任赶紧点头，不过马上又想起来，“你明天不上班是吧，哎呀，这要不，你还是过来一趟？就一会儿，如果没事的话再回你们厂。”好像她不在他们就有点拿不准似的。 走出科室，被夜风一吹，清音这才反应过来，天都黑大半天了，自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等在医院正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头发有点乱。 顾安不说话，把车头调转过来，她自觉的坐上去，“我妈担心，让我来看看。” 说实在的，要是他自己，他还真不怕报复，有本事来呗，看看谁的刀子硬，他从来就不是守规矩的人。可清音不一样。 “你想吃西瓜吗？” “那我就骑快点。” 虽然她一句抱怨都没有，但清音却有点愧疚，自己上辈子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独居生活，早点回家晚点回家哪怕不回家都没人过问，也不用向谁交代，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顾妈妈，她会担心。 饭菜一直在灶台上温着，半碗单独留出来的藕丁炒毛豆米，清清甜甜的在这个季节特别下饭，哪怕没肉，清音也吃得津津有味。 清音也不客气，一口西瓜一口饭，整个人舒服得不行，神仙过的日子不过如此。 “工作没有干得完的时候，该下班还是得下班，你们年轻人虽说要以工作为重，但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忽视，安子他哥以前就这样，在外头出任务两天不吃一粒米不喝一口水，好好个大小伙子才半年不见就把自己熬成小老头，难怪红梅会嫌弃他，换我我也嫌弃，该！” “哦，就你们大院的柳红梅嘛，本来……” 顾大妈可能也是想到牺牲的顾全，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捶着腰出门遛弯去了。 “嗯。” “她跟我哥是同学，我哥一直对她不错。”何止是不错，柳家重男轻女，她没吃过一顿饱饭，顾全每次都会把自己的饭省下来，揉成饭团给她，顾大妈会打野，家里时不时也能吃上顿肉，他就把自己那份藏起来，第二天带到学校给她吃，有时候都馊了，但她依然吃得开心。 柳红梅没袜子穿，大冬天的他就把自己的袜子脱下来给她，自己却冻得双脚生冻疮。 柳红梅能上大学，除了她本身聪明和够勤奋之外，也离不开顾全的帮助，要是没有这些文具和饭菜，她可能连小学都毕不了业。 后来顾全十六岁参军入伍，柳红梅也顺利考入高中，上了大学，不知道什么原因，俩人再后来也没了联系，大家就默认他俩是分手了，并且认为主要原因是顾全的军旅生涯太苦，完全像变了个人，再也不是记忆中的翩翩少年。 就连顾安，也一直对红梅姐敬重有加，这是哥哥牺牲前也放不下的人吧，他曾经见过一次哥哥回家探亲时，看着红梅姐家的方向黯然神伤。那种落寞的眼神，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 最后一次，哥哥在这世上的遗愿也就清了。 她虽然谈过几次恋爱，但都是事业有成之后才谈的，不是很能理解这种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感情到底什么样，在她看来恋爱就是各取所需，她不在乎对方有钱没钱，只要身体好三观正能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就行，而每一次分手也不会太难过，反倒是小男友们一个个伤心欲绝。 反正，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