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琬流着泪，语不成声地说着。 她也不管谢玦听不听得进去，不管她自己的话说出来有多破碎断续，仍坚持说着：“此事全赖我，不关任何人的事，皇兄若是不解气，就只惩罚我一个人好了。” 他什么也没说，更没有露出任何愤怒或者是震惊的神色，而是薄唇紧抿，两眼紧闭，额头青筋暴起，整张脸的五官狰狞扭曲到一起。 出征之前，他为了病情稳定，坚持让顾应昭用七七四十九根银针锁穴，暂时封住了他身上的热毒。 而他今日，恰好两样都占全了。 而解开锁穴时，就算是有医者在旁，也难免会有些反噬，只是尚在可控制的范围，轻微一些。 被释放出来的热毒寻找到一个出口，被禁锢已久的它们重得自由，立即暴乱地在血管里游走起来，与谢玦的理智激烈对抗。 谢玦以手指轻轻在唇角一拭，垂眼望去，是刺目的鲜红的血。 谢玦知晓，这次应是祸福难料。 他若死了，建武帝或许会重新上位，届时谁又来护着她呢？还有那个孩子…… 谢玦的手指骨节捏得咯吱作响。 她甚至都忘了哭泣，如灵魂被抽离一般，只是愣愣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不停地往外流，不止是从谢玦的唇齿中流出来，还有他的耳朵，眼睛。 谢玦本就是强弩之末，她这般上来一抱，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她身上。 仅存的意识中他居然恍惚在想，就这般死在她的怀中，倒也不错。 谢卿琬觉得皇兄怕是疯了，这种时候还在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她焦急地说：“皇兄，你先省着些力，不要出声，你一动就有血流出来……” 谢卿琬沉默了会，声音很低：“你说的是什么人？” 这次，谢卿琬沉默得比之前还久，最后才说了句：“是。” 神思一下子变得更加模糊，他隐约听见她在呼唤他，在叫周扬，叫太医。 拼着最后的力气，他握住了谢卿琬垂于身侧的手。 顾应昭是被人从家里强行拉起来架走的。 难免有些起床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就把我这般带走了，不说下前因后果，我怎么知道要准备什么药材！” “唉，这回可是发作得狠，和以往哪一次都不一样，主子那满身的血，我看了都心惊，顾大人您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和我说，我这就给您去找，也好节约时间，救治主子。” 他腾地一下坐直了，眼睛瞪大：“你说什么，热毒发作了，还到处流血？” ——坏了，坏大事了。 以他贫瘠的想象力，死活也想不出来，直到进了宫，看见一片混乱的琨华殿里，立着满面泪痕的谢卿琬，顾应昭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