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李熙能感觉到裴怀恩正在细细地打量他，从头到脚，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个小动作，就像正在心里默默地考虑他方才是不是故意。 半晌，裴怀恩因为从李熙身上的确没看出什么破绽，态度才又转好。 裴怀恩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戴的祖母绿扳指卸下来，抛给了李熙。 嘴上说着要赔罪，神态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恹恹，连点恭敬样子也不想装。 和大沧数不尽的冷眼相比，现在这点微不足道的尊卑倒错根本就不入流，李熙一点也不介意裴怀恩这么怠慢他，甚至有点高兴不用再自己掏钱。 李熙这边话音刚落，这回换裴怀恩噎住一下。 活泼又咋呼，像只刚在泥巴里打过滚，被踩到尾巴就叫，但也仅仅就只会叫的小猫崽。 是了，不论这李熙平日如何刻意的做小伏低，胆怯哽咽，两年的俘虏经历，好像并没有把他身上这股子旺盛的生命力真正消磨掉。 或许……或许日后也不必再让李熙对承乾帝哭淑妃。裴怀恩支额琢磨着，还记得淑妃当年刚进宫时，也是这样的毫无拘束，活泼可爱，只是后来钦天监事发，淑妃被迫与自己的儿子骨肉分离，才渐渐笑得少了，以至于让在宫里头伺候的人都快记不起她笑时是什么样，每天只见到她垂泪。 换言之，李熙常年离京，回来后与承乾帝的接触又少，不了解承乾帝的喜好和脾气，日后若能有他教导，提醒李熙用现在这副活泼样子去对待承乾帝，承乾帝大约也会很喜欢李熙的，没准还能恩准李熙如寻常皇子那样开府封王，活的自在些——毕竟如今邵家军式微，已经对李氏江山构不成威胁了不是？ 虽然这样想着，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下了轿，依约跟着李熙进了春风如意楼。 饭菜很快被端上来，还有新鲜的桔子。 “不是要给我炒本食单么，结果端上来的这都是什么？”裴怀恩皱眉说：“我那玉扳指价值不菲，怎么送到你手上之后，就换来几碟凉菜？” 裴怀恩无言以对，正要发作时，面前却忽然被送来一只剥好的桔子。 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快，裴怀恩愣了下，像只被捋顺了刺儿的刺猬，转眼就把那枚价值连城的玉扳指抛到九霄云外，伸手接桔子。 长久的沉默中，裴怀恩听见李熙说：“厂公，我这也算用心良苦，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这个贪财的小滑头！ 无他，虽然没有真的生气，但这也太敷衍了，实在吃不惯。 因为在裴怀恩心中，“清粥小菜”也有“清粥小菜”的做法，它们可以是开水白菜，鸡汁煨香菇，八宝桂圆莲子粥，但绝不会是什么扯淡的醋拌萝卜丝，咸菜糙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