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复燃和徐林吃完往出走,田复燃手放在肚子上,“今天吃的好饱,点了大份的牛肉面都吃光了,太满足了。”徐林:“你要回家吗?我让郑扬先送你回去。”“不回家,我要再去找一下任梦行。”田复燃走到大路,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八点半下晚自习,等我到那里她正好从学校出来。”二十四中大门口,学生三三两两往出走,有的走向校车,有的走向停在路边的私家车。任梦行背着双肩包,跟着人群出来,走向离校门口最近的公交站牌,准备倒一趟公交回家。公交车人不多,但是没有坐,任梦行手扶着把杆,在后面门口处站着。她从校服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MP3,戴上耳机,准备听英语。她一只耳机还没塞到耳朵里,听到身后有人叫她,“任梦行。”任梦行回头,眼里全是戒备。“你好呀,我叫田复燃,以前是报社记者,现在是自由新闻辑稿人。白天的时候,我和你妈妈的律师来找过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任梦行扭过头,“我不接受采访。”田复燃与任梦行并行扶着栏杆站好,“我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小的时候,家里总是吵来吵去,我当时就想,如果我快点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就可以远离他们。”田复燃说完这话,任梦行微微转过头看她。“我最初想做这个案子的时候,并没有想帮你妈妈,我只是想深挖家暴这个普遍的社会现象。但是我没想到负责你妈妈这个案子的律师是我的朋友,她要为你妈妈做无罪辩护。我来之前,查了一下无罪辩护的案子,很多案子是考虑到舆论影响而改变判决结果。如何要让这些案子引发舆论,这需要靠媒体。”“我也不保证新闻发出去后,真的能帮上你妈妈,也许更多人的关注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但……总是要试一试。”田复燃把一只白色耳机递给任梦行,“这是我今天在法庭上录的,你听听。”任梦行盯着白色的耳机,犹豫片刻接过来塞进耳朵里。“你这个婊子,你这个杀人魔!我儿子怎么娶了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烂货!他怎么不打死你呢!”任梦行听完,冷漠的眼神变得异常愤怒,抓着把杆的手发出“嘎嘎”摩擦声。“你应该很熟悉这个声音吧?”任梦行点头,“是我奶奶。”“你爷爷打过你奶奶吗?”“打过,我爷爷和我爸爸一样。”田复燃:“和你奶奶一起来的亲戚说男人打女人是天经地义的。这些观念,很恐怖,一代又一代传下来,而作为女人的受害者却没想过要反抗,反而认同成为变相加害者。”田复燃点到为止,她不想拔高到整个社会层面,这对一个高中生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车驶过两站地,任梦行转身下车时说,“走吧,我们一起下车,去我家。”任梦行的家在老破小,要走一条昏暗的小巷才能到。以前她妈妈总是来接她,自从她妈妈被带走后,她一个人走这里步速特别快,今天有田复燃步速放慢几分。“你以后还是不要把陌生人往家带,很危险,因为不确保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田复燃用手机光亮照路,边走边说。“我知道你是好人。”任梦行顿了下,“那个律师也是。”任梦行家在六楼,家里没有任何如花盆之类的尖锐沉重物品的摆设,客厅墙面有几处深深凹痕,两面墙上还有斑驳的血点。任梦行放下书包,给盯着墙面看的田复燃拿来一杯水,“这些坑坑凹凹是我爸拿凳子之类的砸向我妈,打在墙上留下来的。”田复燃:“我能拍两张照片吗?”任梦行点头,“你想拍这种家暴痕迹,这个房子里都拍过不来。我房间里有一个椅子,断了一条腿,是我爸打我妈的时候砸断的。”田复燃跟着任梦行,在这个整洁但简陋的房子里拍下张张家暴后的痕迹,听任梦行讲她从小到大的经历。快11点时,采访才结束。整个讲述过程中,任梦行情绪稳定,就像是说别人的故事。“今天先到这里吧,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你明天还得上学。”田复燃站起身收拾东西放包里,“等我把稿子写出来以后发给你看看,你认为没问题我再发出去。”“不用发给我看,记者姐姐,你认为怎么做能最大程度帮助我妈妈,就怎么写,我无所谓。”田复燃拎起包说,“好,那我就按照自己理解的来写。我能借用下卫生间吗?”任梦行点头。冲水声响过后,田复燃背着包出来往门口走,“晚上谁敲门都不要开,要是有危险第一时间报警。”“放心吧,姐姐,我都这么大了,不会有事的。”田复燃走了,任梦行准备洗漱,推开卫生间的门,第一眼便看到放在马桶盖上白色塑料袋,上面还有蓝色的字,看起来像是医院给患者装药和化验单的袋子。任梦行拿起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五捆红色钞票,还有一张纸条: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你妈妈出来和你团聚。一行泪水滑过任梦行脸颊。以前她总是埋怨,为什么她会有这么糟糕的人生,为什么她有这样暴力的爸爸和软弱的妈妈,为什么同学们都不喜欢她。但经过这件事后,她发现曾经不熟的同学会为她出头和男生打架,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师想要为她妈妈做无罪辩护,采访她的记者给她留下了鼓励和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