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依靠进入角se来逃避虚假的自己,从痛苦的现实中ch0u离,放下仇恨,沉浸在一个短暂却美好的梦里。 每当在电视上或电影院里看见陆越铭,陆温寻心中总是充满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自己的父亲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说话语气、神态表情、行为举止和在家时大相径庭,但是足够鲜活,仿佛陆越铭在他不知道的世界里过着另一种人生,有另外的家庭、另外的孩子。 那时他常常会想,如果自己真的进入演艺圈并且混得不错,说不定有机会和陆越铭一起演戏,在某个世界留下共同存在的痕迹。 似乎也用不着过分怀念扮演另一个人的感觉,他一直都在演戏,演着另一个自己。 最怕骗过了自己,像他现在这样,站在真和假的分界线上,岌岌可危。 陆温寻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含着说不尽的苦涩:“今天我才知道,放出视频的人是贺迟森。” “对,是他。今天也是他,当着我的面,把视频发了出去。”陆温寻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神情看着无b落寞,“我们发生了一些争吵,他为了求我原谅才会跳楼。” 被发现了。 “因为我放弃了自己的复仇计划。”陆温寻轻描淡写地说。 “贺迟森,就是我想到的解决办法。” “只是去给父母扫墓时我突然意识到复仇很没意思,明明自己不是同x恋却要和男人shang,拍视频不仅要确认角度,还得剪辑才能使用,被恨意填满的生活过于枯燥乏味了。” “让贺仲痛苦又能怎样?si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陆温寻避开谭嵊屿的视线,看着贺迟森留下的血迹,掩饰自己的心虚,“所以我逃走了。” “但是……”谭嵊屿轻轻开口,“森哥很ai你。” 这些人以为的“ai”究竟是什么?到底哪句话他没说明白?为什么谭嵊屿听完还敢说贺迟森“ai”他? 他深呼x1,然后下定决心般开口:“剧本围读第一天晚上森哥被吴桓聿ao扰过。” 陆温寻压下诘问的冲动,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示意谭嵊屿接着说下去。 “你没看见他当时的样子,真的太憔悴了,好像还哭过,眼睛红红的。还有茶几,茶几被他砸了一拳,没碎但是裂得很厉害。” “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谭嵊屿笑了一下,“他问‘你觉得,陆温寻喜欢我吗’。我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充满了不安。这可是贺迟森啊,他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但如果你问我森哥喜不喜欢你,我会毫不犹豫回答‘他ai你’,不止是默许吴桓聿k0uj后的自责,他的ai藏在看你的眼神里,对你说话的语气里,和你在一起时的表情里。” “抛开别的不谈,在我当森哥助理这些年你们从没刁难过我,所以对我来说,你们两个都是好人,”谭嵊屿红了眼眶,“我希望好人可以有好报。” 钢制门板冷y的线条渐渐变得扭曲模糊,他咬紧下唇,试图遏制泪水从眼眶涌出。 甚至床上那些略显粗暴的对待也都经过他的默许。他们的xa从不平静,是席卷海岸线的滔天巨浪,是执着登陆的强劲飓风,是倾天如注的滂沱暴雨。 他对贺迟森的确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对他来说,就是ai。 门最终会打开,那也许意味着他有一生的时间去恨贺迟森,也许意味着他的恨到此为止。 陆温寻低头,泪滴从眼中掉落,在k子上晕开。他闭上眼,双手合十抵上嘴唇,开始为贺迟森祷告。 就看接下来几天他能不能醒过来,如果不能,便会沉睡一辈子。 陆温寻和谭嵊屿来病房门口迎接,她在两人面前停下,没等他们问好先开口:“医院已经找人打点过了,不会有消息泄露。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好,贺仲明天上午开记者招待会,等招待会结束我们发布贺迟森的退圈声明,不写原因,让大众自己有端联想。”她看着陆温寻,“你跟我来一下。” 邓洋无奈地叹了口气,“贺仲这事出来后你知道有多少媒t赶着采访贺迟森吗?不知道谁散播消息说他是贺仲的儿子,这两人眼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人反驳这个说法,再加上他刚拿了奖,受关注程度甚至b贺仲本人还要高。以他现在的状态,不作回应正常活动是行不通了,只能借贺仲之势发退圈声明,越快越好,拖得越久外界揣测越多。” 不过散播贺仲贺迟森父子关系的人会是谁?是方宸吗? “走吧。”邓洋朝陆温寻扬了扬下巴。 邓洋从挎包里拿出香烟打火机,顶着“禁止ch0u烟”的警示牌点了支烟放嘴里,推开窗,ch0u了一口后将烟雾吐向深沉的夜se。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了。 邓洋嗤笑一声:“两个消息连在一起才更劲爆,我猜那人要么不知道陆越铭有儿子,要么不知道陆越铭的儿子在给贺迟森当经纪人。” “贺迟森到底因为什么跳楼我不关心,”邓洋手腕搭着窗口,漫不经心弹了弹烟灰,“我只知道他这一跳给我送走了好几个亿。等明天声明出来公司gu价怕是又要往下跌,董事会那帮老东西绝不会放过我。” 邓洋ch0u了口烟,待烟雾散尽后转头看向陆温寻,“花了十年时间,得到这么一个结果,换作你,你会甘心吗?” 她把没ch0u完的小半支烟摁灭在窗台,扬手一扔,抱着双臂转身面对陆温寻。 “你跟他都是中戏毕业,甚至你的成绩b他更好,他拿了影帝你却只是一个经纪人,不会不甘心吗?” 邓洋给了他一周时间考虑。 贺仲拿影帝时大概也是这种荒谬又无奈的心情吧,风水轮流转,现在转到他身上了。 单人病房很小,支了一张折叠床就显得相当局促,谭嵊屿想留下守夜,劝说陆温寻回家休息。 他害怕错过贺迟森醒来,没有第一时间让他知道自己的恨意。 买早饭回来正好赶上谭嵊屿走出病房,看见他满脸惊讶,大概没想到他会来这么早。 他一刻不停地说着话,讲述存在陆温寻记忆里、属于他们三个人的那些事,还问陆温寻要不要也来试试。 谭嵊屿建议时表情充满了小心翼翼,陆温寻沉默片刻,开口:“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窗台上落了几颗微小的烟灰,陆温寻俯身吹了口气,烟灰打着转飞向空中,盘旋着下坠,直到消失不见。 雪白的粉刷面上还有一片小小的灰se,是香烟被摁灭时留下的痕迹,得把这层腻子完全刮掉才会消失。 十点,贺仲以直播形式召开记者招待会,就视频泄露事件公开道歉,陆温寻很感谢他没有提及陆越铭的名字,但架不住台下记者疯狂追问,连弹幕也被带了节奏,纷纷刷过“陆越铭”三个字。 下午,贺迟森退圈声明如约而至,整个娱乐圈沸腾了,谩骂声铺天盖地,多是针对贺仲、贺迟森以及经纪公司,还有人往过世很久的陆越铭身上泼脏水,说他本来就长了张欠c的脸。 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大概这就是结局了,虽然和他想象相去甚远。 “温寻。” 孟婉年过半百但是保养得很好,皮肤紧致t态端正,她穿了一件黑se旗袍,上面有暗se牡丹刺绣,整个人看起来端庄肃穆,像来参加葬礼。 孟婉面无表情瞥了眼病房,“迟森在里面?” 更重要的是,她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他听见孟婉轻轻笑了一下,“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孟婉向前几步,在他面前停下,两人间隔一扇病房观察窗的距离。 一瞬间所有的嘈杂都从走廊消失了,世界安静得可怕。陆温寻大脑一片混沌,似乎被迷雾笼罩,穿过这片迷雾他看见一个闪烁的光点,没缘由地相信只要触碰到那个光点,迷雾就会消失,一切都会变得明了。 “你就是那个匿名发件人。”陆温寻直视孟婉的眼睛,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不是你的盟友,”陆温寻一字一顿,“我是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既然你恨贺仲,为什么不自己把视频发出去?”陆温寻说,“那样就不用等到今天了。” “男人之间的事就留给你们男人自 “但是我没有立即公开视频,”陆温寻握紧拳头,“你不担心吗?” “他总说你是个‘有趣’的人。按兵不动对一个‘有趣’的人来说不是放弃,而是在等待时机。” 陆温寻已经不太在意他们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贺迟森跳楼这件事,他的思维被脑海中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 最终,他只能抑制住全身的颤抖,说:“你不是贺迟森的亲生母亲。” “贺仲这个人最介意陆越铭有他没有的东西,就连孩子也是。我自己生不出,他就找了个十八线小演员跟她生了迟森,所以迟森才会b你小两岁。” “最开始我视迟森为己出,直到看见贺仲跟陆越铭的视频,”孟婉闭了闭眼,表情充满厌恶,“那简直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 “他这么在意陆越铭,那我算什么?你母亲算什么?你又算什么?” “他没告诉你大概是怕被你瞧不起吧。” 孟婉转身离开,陆温寻在原地站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咎由自取罢了。 谭嵊屿立刻起身,声音充满感激:“好。” 贺迟森手背还cha着输ye管,他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捏着,让贺迟森知道他来了。 “你现在看起来像个外星人。”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住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说你没有被好好ai过,不知道健康的ai是什么样。” “我跟这种情绪一起生活了太久,突然放下会不适应。以前我靠恨贺仲而活,今后就靠恨你而活好了。” “‘永远也不会ai上你’。” 透过模糊的视线,陆温寻看见贺迟森的眼皮在轻轻颤抖,似乎努力想要睁开的样子。 颤抖变得更强烈了,仿佛得到神的指引,陆温寻梦呓般重复这三个字,终于—— 陆温寻匆忙转过视线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泪落到床单晕成一小片水渍。 “你叫了救护车。” “我都听见了,”他缓缓睁开眼,用足以把人铭刻在眼中的力度看着陆温寻,“我也很ai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