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秦超腔调十足地抻了抻嗓子,提溜着眼皮,脑袋一晃,“我奶那辈儿就跟她们家认识,你说熟不熟,她们家这房子也是她爷爷的,都老邻居,小时候我跟她堂哥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 她这么说,显然是跟陶浸不太熟,秦超便也没继续聊,不过他本意也只是想扯出房子,刚好引个话题而已。 于是又给自己倒一杯,倒得满满的,清透的液体在杯沿晃动,她端着手腕双手举起来,小声说:“说到房子,我得干一杯。” 她低声说着,又干一杯。 秦超叹气,盯了她一会儿,才耷拉着眼皮子开口:“我姐,我一认的干姐,特亲。她在小区有三套房子,去年,哦,前年10月,卖了一套,卖得有点儿低。她挺后悔,看我卖房,说让我给挂高点,把这价稍微抬一手。” “跟那小子抻了快一年,他差点儿就买了,我姐另一套也想跟着卖,差不多比我这个价稍微低一点儿。” “我姐那套也一时半会儿不好脱手。” 陈飘飘抿了抿嘴唇,仍是道歉,嗓子有些粘连,她清了清。庄何适时帮腔,说,听闻秦超喜欢收藏画,她在港城有开画廊的朋友,让挑了几幅,给秦超送过去,以示道歉的诚意。 陈飘飘看他的表情,琢磨不出走向。 秦超皱眉:“你说你税那事儿啊?” 秦超“呵”一声,笑着摆手:“那可不是我啊妹妹,咱们说话讲证据,是不是?” “你们那公司,盛什么天下,短剧时是看着不正规,我听说签合同的主体都换了仨,合同又签得多,没准儿是哪个合作对象看眼合同觉得不对劲,去问问呢?是吧?” 他声音轻荡荡,挺无所谓的,陈飘飘却觉得凉意吹得她汗毛倒竖。 “至于你,那也不能说是我举报的啊,这俩月整顿直播平台,查了好几个头部网红了,要规范带货依法纳税,你也算这几年的知名主播吧,名单里有你,不奇怪。” “但我可听说,你那直播收入,跟税款,好像对不上啊。” 西楼平静得像没有经历过风雨的春水。 有预感,从看到屏幕上出现“庄何”两个字时,预感更加强烈。 ……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总是不近人情,桌椅冷漠到冷静,因为目睹过生死。住院部的走廊里有步履匆匆的医生和护士,有在卫生间门口闲聊的护工,有扶着墙壁下床走动的病号,陶浸小心地穿梭过去,挨个看病房号,找到陈飘飘的那一间,推门进去。 陈飘飘打着点滴靠坐在病床上,跟庄何讲话。庄何说:“等下医生来我问问情况,几时能出院,如果还需要住院休养的话,想办法给你调个房,或者转去私立医院。” 陈飘飘低低地“嗯”一声,听到门口响动,抬眼看过来,看到了陶浸。 声音又轻又软,先是看了看陈飘飘床头贴着的名字,又看一眼打的点滴,最后喉头吞咽,才望着陈飘飘输液输得有些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