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也粗暴起来,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突然吹来。清凉的夜风,吹散了她的烦躁,抚平了她的躁郁。 原来是窗户没关好,露出一角,吹进些许夜风。她看着那一角,眼神平静,但很快松下的眉头再次皱起。 一个男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外姓男人。是贺骁。男人徒手翻过祠堂高高的围墙,此刻蹲在墙上,正准备进入小院。 没有想象中的慌乱,也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害怕。青年男人坐在白色高墙上,一身黑色简装,寸头,刺青,嘴角叼着烟,模样桀骜不驯,此刻眸光紧紧锁定她。 和她的丈夫不一样。 自由,洒脱,野性难驯。 或许是活得久了,玉荷对于这些事情并不在意。也或许是因为,对方有用,她需要他的身体,所以对其多了些许包容。 清冷如水的眸子,在忽明忽暗的煤油灯映照下,像含着一汪春水,波光潋滟,漂亮得不似凡人。 住在森林里鲜少见人的仙女。 贺骁知道,不该去歧视猜测老夫少妻这种组合。但怎么能不去关心,去猜想。 如果有选择,哪个年轻姑娘又会嫁给一个老男人?所以,是怎么回事已经显而易见,他要带她离开,离开这里,去城里。 “我叫贺骁。”没有任何心虚,他跳下墙,逼近她,眼中都是坚定。 没有身为盗贼的心虚,更没有被主人家抓住的愧疚难堪。他坦荡,诚恳,一双深邃眼眸直直看她。 并且,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救你的,我会带你离开,离开这里。” 离得近了,女人的美貌更加明显。雪肤墨发,明眸皓齿,海棠红的旗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手中捧着一盏透明玻璃做成的煤油灯,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贺骁不是个会纠结的人,第一眼时,他就明白自己的心思。他喜欢上了这个突然见到了的女人,一个或许比他大,并且已婚的女人。 而这样的猜想,也在今天得到证实。 只有一个最坏的可能。 表达,告诉她,让她知道明白。 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让他心间滚烫,像鹰一样自由自在的男人,也会因为那个眼神觉得耳尖泛红,心间狂跳。 而他的话和眼神也将他的心思表露无遗。玉荷不是不知事的小姑娘,她嫁过人,还不止嫁一家。 村子里来了水,无奈只能和人北逃。后来又是天下大乱,烽烟四起,以及与族人走散。北逃之路被断,她一个人也不知该去哪里,只能留在当地生活。也是那时,她被一道馆收留,道馆里只有一位道长。 他待她极好,给她吃,给她住,护她周全。玉荷不是个不识好歹的,她知道长于她有大恩,便在道馆里做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 又比如打扫神龛,神像,从不让自己闲着。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年,两年后,南方的水患有所好转,北边的纷争也有了眉目。 也是这时,在道馆里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的玉荷,才知收留自己的那位是江东贺家的嫡长子。 他问她的去留,玉荷想回老家。虽说那里日子清苦,却是她长大之地,祖辈也都在那里生活。 所以她说她想回家,便打算下跪谢对方两年之恩。可也是这时,那道长却说心悦于她,想要她报恩。 可一个太子,又怎么会只有一个妻。加之她身份不高,又正是开国根基不稳之时。 不过,玉荷并不在意。 道长也很好,给了她太子妃之位,之后又是皇后。不过九年之后,朝堂斗争严重,她又无所出。 皇家又最为需要子嗣。 某日她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看着水缸里的倒影,猛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一个容貌秀丽温婉的美人,她的母亲告诉过她,她们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们是长生种。 所以,不要离开家。 可她出来太久,她不记得家在哪里,也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 虽然被废,但她还是皇帝的原配,加之只是无所出,并不是大错,道长并未怎么苛责她。 后来,她求见道长。 当然,她话说得更漂亮。 不过好消息是,道长说,过几日会有庙会,倒时可以带她一同前往。 所以,她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是什么心思。 因她的容貌,弱女之身 就算逃了,也只会被人当做来历不明的人。她无处可去,又因一届女流,处处受到限制,不得不装成乞丐,沿着自己记忆里的地方而去。 一年,两年,三年。 那一年,她在小东村落了户。 将来她去世,她留在世的那些东西都给她,玉荷同意了。 再后来,她挑着扁担去前面不远的镇里卖豆腐,日子越过越好,她脸上也多了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