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记下的语句是“灵魂上升,俗身下沉”,仅仅是人们对死后世界的期盼。宋迤看着那模糊的字迹,这样的体验只有死过的人才能得知,而她是无缘感受了。 唐蒄不在,宋迤对眼前这个对文珠一知半解的蒋毓更是无从问起。她听蒋毓说完整本手册的内容,问:“没有化身,文珠的信仰还能继续流传下去吗?” 宋迤看着渐晚的天色,不免神色沉郁。她被蒋毓感染,说:“庄壑认为我们活着时与文珠分离,死后方能与久违的母亲相聚。既然是母亲,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我决不信我是犯了错才被文珠抛弃到人世。” 宋迤说:“天色不早了,你住在哪里?” 宋迤送她出门,她没走几步又跑回房间里,急切地说:“你还没买我的木雕,唐蒄订的木雕。” 131 ? 历穷巷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出门时有团暖风扑到脸上,像酣然的一场梦,没在身边盘旋萦回便离析消散。出门时宋迤喝了碗药,由金萱嘉按她母亲的方子抓来,冒着热气的药汁从喉管溜进去,更显得身旁的空气冷飕飕的。 往唐蒄家去算是轻车熟路,以前和金萱嘉去过,也单独去找唐蒄。司机急着贺金先生的良辰吉日,开得有点快,还好宋迤自认看多了大风大浪,从来不怕颠簸。 目前是唐蒄单方面不理她,她还留着唐蒄给她的戒指。这个不得不活着的人余生都将与唐蒄短促的生前相粘连。唐蒄已然身死,世界是她带不走的巨大遗产。 宋迤绕开她走进去,地上尽是灰色尘土,把整个房子罩得灰蒙蒙的,身在房间里的人恍如身在梦中。梦里的房间比眼前干净,钟表嘀嗒嘀嗒地响着,唐蒄披着毯子从卧室里跑出来,飞身跳到沙发上,蜷缩着午睡。 屋里早被警察搜过几遍,唐蒄的东西没剩多少。宋迤环顾一圈,分辨着这屋子里有什么是她真正要的。 宋迤认为最可怕的并不是唐蒄生前最后一刻针对自己的诅咒,而是她逐渐多出的幻觉,朦胧间她觉得唐蒄并没有死去,唐蒄仍悉如平常地生活在她身边。 唐蒄在这腐旧气味勾起的回忆里翻书。这是宋迤刚搬来没多久的时候,唐蒄对她带来的东西兴趣浓厚,连书也要拿来看看。她用笔帽戳着脸,不太明白地说:“万里归来颜愈少,是念多少的少还是另一个少?” “是那个意思吗?”唐蒄质疑般看着纸页,犹疑道,“我还以为是说从万里之外归来的人中熟悉的面容越来越少,大家强颜欢笑地说岭南没那么可怕。” 今天是金先生的生日,宋迤像被提醒般想起她要带什么东西。她拨开尘灰打开衣柜,找出那件她送给唐蒄的衣裳。去年金先生过生日时也给唐蒄做了新衣服,她搬进来后从没见唐蒄穿过。据林雪梅所说是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