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蒄坐在加高的门槛上纳鞋底。远远听见有车来，就猜到是金先生来家里贺喜。车轮碾碎地上残留的炮仗皮，侯亭照停车开门，下车的竟然只有宋迤一个人。 还好是宋迤。唐蒄坐在门槛上没起身，屋里各路亲戚的说笑声仿佛在她耳边摇晃着，正衬宋迤的耳环。她被这个想法逗得笑了，说：“只有你一个人来呀？” “只有你们两个？”唐蒄往门外张望，“我爸妈就盼着金先生来。他来不来我是不讲究，金小姐也不来啊？” “差点被苏太太当枪使，心情差点是正常的。”唐蒄站到门槛上，借门槛的高度低头看宋迤，“我跟芍雪打听过，她连信都不看，只能由金先生替她收着。” “我在旁边也说不上话，端茶递水没意思。”唐蒄跳下门槛，说，“金先生不来，你是替他道贺的？” 唐蒄看出她不高兴，笑着推了推她，怂恿道：“你进去说你是宋太太，他们肯定热情招待你。” “不管事你还来？害得我又要抽时间陪你。”唐蒄没再玩笑，说，“我把东西放一下，我们上别处玩去。” 不知进门前屋里人说了什么，侯亭照说：“吉祥话就说到这，你们来几个人搭把手，金先生送了座屏钟。” 有个小孩问身边的大人：“金先生是谁啊？” 侯亭照按部就班地解释：“金先生说你在家里不晓得时间，送屏钟来，好让你知道几点钟，好去上学。” 唐蒄在桌上放下手里活计，跟人挤着出门，拉起人群之外的宋迤道：“走，我们从后门走。” “侯先生说送钟是催我上学的，谁要看啊。”两人步出门外，唐蒄跟她并行，很自然地挽着她的手说，“我们村里没什么好玩的，咱俩去水塘边，比这里凉快。” 唐蒄长叹一声，摇头道：“真没什么好玩的，只能去那里了。难道你要跟我在猪圈外面坐到吃午饭吗？” 唐蒄冲她哼一声，大抵是相熟的人才不讲礼数。那人走远后她摇头晃脑的，脚步也乱，宋迤看出她兴致不高，问：“是不是你想在家里歇着，我打搅你了？” 宋迤好笑地问：“你从哪里知道他们心里得意？” 演到这里就演不下去，笑得前仰后合喘过不气。唐蒄笑完转头看向宋迤，佯做生气道：“你怎么不笑？” “还说要我按时上学，我平时都在城里不回来，放钟在家里有什么用？”唐蒄踢开脚边石子，“很贵吧？” “这话也太难听了。”唐蒄揶揄一句，又烦闷地说，“他好端端的给我们家送钱送东西，我要做什么才能还上？我不想要，他偏要给，最后还不是我欠他。”